邻里乡亲日子好 也有不少新烦恼
回小阁子村过年(新春走基层 春节返乡记)
本报记者 程远州
“到站了吗?我去接你。”返乡的高铁上接到表哥电话,我一阵纳闷:他怎么来接?莫不是骑电动三轮车来?
谁知他是开小轿车来的。原来表哥这两年靠一手木工活,挣了不少钱。
“等你到了家,从村北头走到村南头,数数有几家门口没停车?这几天,村道上还堵车哩!”表哥说。
果然,从省道转往村子的公路上,堵车了。看着眼前各地牌照的车辆,我忽然对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这个位于山东西南部的小阁子村,有了些许陌生感。
喝酒越来越少,排场越来越小
回家第一天,几位叔伯老哥要我父亲“摆桌酒”叙叙旧。我听了直担心。在我印象里,村里“酒席一开,醉倒一片”,喝醉了常“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现在谁还像以前那样喝酒?就拉拉呱,酒不多喝!”父亲说。
果然,大伙儿聊打工的经历、儿女的出息、养老的难题,两小时下来,话没少说,酒只喝了两瓶。
酒喝少了,感情却没有淡。对老家人来说,在缺衣少食的过去,唯有一场大醉方显“英雄本色,情深义厚”;但在奔小康的现在,宴席回归了感情交流的本位,喝酒多少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正月里是办婚礼的好时候。我参加了两场婚宴发现:大鱼大肉少了,蔬菜多了;好烟好酒少了,浪费少了。
“前几年大伙儿打工挣了钱,使劲儿攀比,你家一桌300元,我家就得350元”。村支书程后光说,刚脱贫,不能把钱浪费在这些虚头巴脑的事情上,为此成立了红白事理事会,定了规矩:喜事一桌菜不超过300元,白事不超过200元。
没了攀比之累,村民们开始在菜品上下功夫,越来越讲究吃得健康。在村头饭店,很多青菜的价格早已超过了肉食。
教育养老成话题,村庄建设遇难题
2000年左右,老家刮起打工风,身边时不时有同学辍学外出。从那时起,“读书无用论”的声音越来越高,乡亲们是穷怕了,辛苦一年,收成不如到北京、上海打工两个月,自然羡慕愿意去流水线上打拼的“别人家的孩子”。
现在,情况悄然变化。我的堂嫂杨文倩在县城一家私立学校教学,在那个超万人规模的学校里,学生主要来自农村,尤以打工子弟为主。
送孩子到县城读书,已是本地农村的常态。“80后”的打工者们比父辈更懂得教育的重要性,他们远赴北京、上海等大城市打工挣钱,让家里老人进城陪读。
正月初四,为了让孩子有资格就读县里的好小学,在外地干木工活的表哥去县城购房,我陪着去。人头攒动的售楼处里,农村人居多,一问,大多是冲着学区来的。
村里有统计,全村近200户,已有30多户在城里买了房子。春节期间走亲访友,买了县城哪个楼盘的房子成了热门话题。
也有新的难题。年节一过,留守的多是50多岁的村民和他们的父辈——孙辈未到入学年龄,父辈已需赡养在侧。
“村里的贫困户多是有养老责任不能外出务工的村民,他们如果愿意把老人送到养老院,很快就能脱贫。”村支书说。
然而这个说法马上遭到“讨伐”:“百善孝为先,为了钱把老人赶到养老院去?这事我做不出来!”
在本地农村,认为把父母送到养老院会被看成“甩包袱”,是不孝。虽然村支书一再劝说,仍难改变大家长期以来的养老观。
难题还有村庄建设:年轻人在外务工,村里建设使不上劲,留在村里的老人又有心无力。村里三条主干道,两条仍是土路,一条柏油路坑坑洼洼,村支书多次召集村民代表开会商议修路,但一直没有寻得解决途径。
《 人民日报 》( 2017年02月03日 01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