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反垄断视野立足长远（经济透视）
胡天龙
上个月，欧盟委员会对数家世界知名卡车制造商开出了总额为29.3亿欧元的反垄断罚单，创下历史纪录。欧盟近年来在汽车制造业领域反垄断案例层出不穷，2008年曾对法国圣戈班公司等四家汽车玻璃制造企业罚款13亿欧元；2003年标致汽车公司因阻碍荷兰产的新款汽车出口而被罚款5000万欧元。
汽车工业可谓是欧盟反垄断的重灾区。汽车行业对于欧盟意味着1200万就业岗位和4%的国民生产总值，汽车工业的良性持续发展对欧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同时，汽车尾气排放严重危害环境，欧盟利用反垄断这一手段大力贯彻汽车减排标准和推行绿色新技术，进而推动整个欧盟汽车业发展，不断扩大其产品产值和出口。
此次“史上最高罚单”印证了近年来欧盟反垄断举措的特质。欧委会归纳了卡车制造商的“三宗罪”：联合制定卡车产品出厂价，卡车制造商的垄断协议包括共谋实施拖延减排技术，以及将减排技术实施成本转移由消费者承担。可见，现代反垄断视野不再囿于传统的价格控制协议，而是放眼于产业市场的长远影响。
首先，欧盟的反垄断程序高效严厉，执法程序设计灵活有效，执法者和市场参与者的联动性强。例如，鉴于垄断协议的秘密性导致证据搜集困难，欧盟在执法中实行“坦白从宽”政策，鼓励垄断协议内部企业举报，且第一个向欧委会提交证据的企业将完全免于处罚。从2008年开始，被调查参与垄断协议的企业可以通过承认违法事实来和解，有利于降低取证难度。
其次，欧盟将环境保护作为重要的判断因素以考虑垄断对市场的影响和侵蚀。欧盟竞争法规定，当垄断协议有利于环境保护，可以排除其非法性。然而近年来，汽车特别是重型车辆的燃油效率鲜有提高，制造商被怀疑通过垄断手段联合抵制改善耗油率和减排措施，汽车排放因此受到欧盟反垄断执法者的密切关注。近年来涉及环境问题的案例明显增多，包括限制能源企业并购（例如2004年叫停能源公司EDP和GDP的并购），控制对能源企业的国家补贴，以及2006年开始展开对大规模能源合同的调查等。
第三，此次处罚充分体现了重视普通消费者的趋势。无论是2012年对数个阴极射线管跨国生产企业处以14.7亿欧元罚款，还是2011年对宝洁和联合利华处以3亿欧元罚款，欧委会的理由皆为价格垄断协议损害消费者利益。欧盟委员会副主席曾表示，从消费者身上榨取高价的行为是对竞争规则最大的触犯，将会予以强力打击。此外，欧盟还要求各成员国在未来几年中通过国内立法使个人可以针对违反欧盟反垄断法的行为提起民事诉讼。
在现代语境下，公平竞争一词逐渐包含了是否有利于行业长足发展的价值判断。这就要求经济全球化时代下的企业承担更多的市场责任，只追求经济效益的短视已和当代法治框架格格不入。
《 人民日报 》（ 2016年08月08日 22 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