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2月22日下午1点半,西班牙艺术家哈维尔•韦尔在外滩的斯沃琪和平饭店艺术中心展示了其半年来的创作,展览名为《那些有光的事物》,策展人王凯丽(Kelly Wang)。该系列展现了艺术家对哈维尔•韦尔对“自然”与“物质”的思考。其创作的静物雕塑作品经过油脂和丙烯颜料的绘画,并包裹在橡胶模型上。因此产生一种3D的效果。
“启示录巴黎Salpêtrière医院的图像学(1875-1918)”系列作品,是哈维尔对一本早期影集的改造。影集记录了Salpêtrière精神病院里病人们的脸和身体,哈维尔或将它们打印出来,用压克力漆在上面涂画,或将身体的局部做成雕塑,呈现出殉道般的诡异与肃穆感。
哈维尔•韦尔(Javier Viver)不太符合我们对西班牙人的一般印象,既斯文又安静。工作室开放日当天,他穿着深色中山装出现在斯沃琪和平饭店艺术中心,向观众们介绍他在此驻场半年的创作成果—“那些有光的事物”。
工作室面积不大,巨幅作品《启示录》之一同时充当了公共空间与卧室的隔断。我向卧室里张望了一下,床铺得整整齐齐,整个房间没有多余的物件,床头放着一尊白色的圣母像,据说圣母像是哈维尔“最商业的作品”。他的助理告诉我:“哈维尔非常自律,半年来,他每天早上 6 点半便起床,步行去附近的天主教堂做礼拜,然后回来工作到晚上 10 点左右。房间也不是为了开放日特意整理的,平时就那么干净。”
然而看到这位虔诚的天主教修士的创作,跳入我脑中的第一个词却是日本的美学概念“wabi-sabi”(对应中文“-寂”二字,是日本文化的核心概念)。聊天过程中他并未提及自己与日本的关联,于是这个疑问也一时忘记了。但隔天我忍不住短信问他,是不是对“wabi-sabi”有所了解,他回复说:“你说对了,这个概念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的作品就是一种不完美的、稍纵即逝的存在。”
哈维尔是马德里康普顿斯大学(UCM)的艺术学博士。他在上海创作了一系列雕塑作品,与其说是雕塑,不如说是小型静物,刻画得非常逼真,表现了他对自然与物质的思考。由于作品大多是灰色、本白色的,房间里家具也是白色,使整个房间有一种泛着光的感觉,正好呼应了展览的主题。
静物的原型都是他与助手在世界各地找来的植物的局部,花朵、叶子、枝干、果实等,他用 3D 打印技术制作出橡胶模型,再在上面用油脂和丙烯颜料一层层描画出它们原本的纹路。其中有一朵荷叶是残缺的,哈维尔就如实保留了它残缺的样子,而这一系列最大的一件作品“香雪兰”还未完成,目前是一堆散落的花瓣这些物件看似随意其实精心地摆在桌子上,乍看之下完全可以类比日式“wabi-sabi”茶室中的茶具:摔破后粘起来继续使用的茶碗、外表粗糙的茶壶、不起眼但不能不用到的茶匙哈维尔不仅没有“创造”震撼人心的独特形式,甚至还有意舍弃了人造物的形态,好像根本不想让人轻易发现它们。他的作品与“wabi-sabi”精神最相似之处,莫过于都对看起来不起眼的东西,花费了极致的精力。
不过哈维尔并未直接接触过日本艺术。他说:“我和‘wabi-sabi’的关系是地中海式的,是通过贫穷艺术建立起来的,伊夫•克莱因是我喜欢的艺术家。他把一些日本的概念介绍到欧洲,但他自己的哲学是很表现性的,很地中海。他还发展出一个和中国人说的‘随缘’、‘缘分’相关的概念,这一概念也是我目前创作的一部分。”
除了静物雕塑,哈维尔还带来了此前创作的“启示录巴黎Salpêtrière医院的图像学(1875-1918)”系列作品,那是他对一本早期影集的改造。影集记录了Salpêtrière精神病院里病人们的脸和身体,哈维尔或将它们打印出来,用压克力漆在上面涂画,或将身体的局部做成雕塑,呈现出殉道般的诡异与肃穆感。这一系列作品与那些植物的静态雕塑在方法上具有同源性,都是对现成品的改造,但是从“启示录”中不难感觉到,哈维尔作品的精神内核,其实不是“wabi-sabi”式的,而是天主教式的。它们不是将事物“消减到本体,但不减诗意”,在它们未经雕饰的质朴外表下,有非常夸张的一面,也有非常强烈的与上帝对话的诉求。对此他自己的说法是:“在当下这个世俗消解了上帝而信仰已然陌生的世界里,对于心怀上帝的人来说,以一种无我的方式通过艺术手段重建普通事物的单纯本质,传达深蕴其中而又无所不在的神性,就是必然的选择。”
奇妙的是,通过一瞬间的错觉,我们认可了哈维尔作品的东方特质,因此对它们产生了亲近感,而哈维尔也在他人转译的东方概念中获得了艺术的灵感,尽管这种转译之中同样不乏误读。不过错觉和误读并不妨碍艺术家创作出有意思的作品,就像他在中国穿起中山装,虽然掩盖不了欧洲人的美艳,搭配起来倒也别具一格。
――本文来源《外滩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