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ＩＣ图
 
　　自3月5日在莫斯科与意大利总理伦齐会面后，俄罗斯总统普京在接下来的10天都没有公开露面，原定于3月12日对哈萨克斯坦的访问也改为3月20日。

　　从2000年开始，普京就从来没有淡出过克里姆林宫的视线。一时间，“普京去哪儿了”成为全世界媒体最关心的问题。这位62岁的总统“消失”多日后，关于他的各版本传言不绝于耳。尽管俄罗斯官方迅速就普京的情况作出澄清，但还是引来一片“吐槽”。各路媒体曝出了诸如“陪绯闻女友瑞士生子”、“安全部长发动政变推翻普京政权”等近十种揣测，其中就包括“担心俄罗斯金融现状担心病了”。

　　那么，俄罗斯的金融现状到底有多糟？

　　回看2014年，2014年国际市场动荡不堪，国际原油价格暴跌、俄罗斯卢布遭重创、美国以及欧盟等多家对俄罗斯进行经济制裁、俄罗斯债务违约等，经济学家表示，俄罗斯坚持不了多久了。

　　事实上，俄罗斯早已被多个问题重重包围。

　　首当其冲的就是受到国际原油价格暴跌的冲击。据数据显示，2013年俄罗斯石油出口额达到1737亿美元，收入占俄罗斯政府收入近一半。但到2014年底，油价暴跌至80美元/桶，俄罗斯GDP减少约2%。此外，外汇储备不足也困扰着俄罗斯。目前俄罗斯可动用的外汇储备规模只有不足2700亿美元，已经不能覆盖未来两年的外债支付。专家预计，到2015年底，俄罗斯外汇储备将只剩下1000亿美元，仅能支持4个月的进口。此外，以美元计算的该国外汇储备规模在2月下降接近10%，遭重创的主要原因是政府从一个应急主权财富基金中支取了部分用于填补预算缺口。

　　简而言之，俄罗斯就快没钱了。

　　银行业遭巨亏

　　穆迪投资者服务机构发布的研究报告指出：“2015年俄罗斯银行业的净亏损总额将会达到1万亿卢布左右，相比之下，2014年其净利润总额为6000亿卢布，而在2013年俄罗斯银行业净利润总额则为1万亿卢布。”

　　尽管如今乌克兰已宣布停火，但西方对俄罗斯的制裁却仍在继续。从2014年初乌克兰危机以来，欧盟和美国对俄罗斯采取了全面的制裁，其中就包括禁止大型俄罗斯银行在欧盟国家发放股票或者债券。俄罗斯地处欧亚大陆，俄罗斯银行业与欧盟各个国家唇齿相依，这一举措对俄罗斯银行及证券业造成重击。

　　俄罗斯央行此前大幅加息至17%是为了阻止卢布继续贬值，但此举带来的另一种后果是借债和还债成本上升，从而给俄罗斯的国内支出带来了风险。虽然加息举措在遏止卢布下跌走势的问题上取得了有限的成功（原因是原油价格继续下跌，从而带来卢布汇率也随之走低），但俄罗斯的银行体系则已经受到了负面影响。在这种形势下，俄罗斯政府已被迫向多家金融机构注入了总额24亿美元的流动性，包括国有银行俄罗斯外贸银行（VTB）和Gazprombank等。

　　据俄罗斯国际文传电讯社报道称，俄罗斯银行业所面临的困境很可能是促使俄罗斯央行上周降息的原因所在。该社援引了俄罗斯地区银行协会（Association of Regional Banks of Russia）主席阿纳托利·阿克萨科夫(Anatoly Aksakov)向俄罗斯央行行长伊万娜·纳比乌琳娜（Elvira Nabiullina）发出的一封信函，信中写道：“俄罗斯银行市场现在的状况令人深感忧虑。尽管外汇市场有所稳定，且预计将有税收和预算资源流入，但银行仍面临着尖锐的流动性缺失问题。据银行家称，大幅调高的利率导致关键利率上升，已经导致一些公司进入了失去偿债能力的进程。银行家认为，如果当前形势继续下去，那么就会带来一波破产，而且不仅仅是信贷机构破产，很多企业和公司也都将破产。”

　　不幸的是，现在想要阻止调高利率之举对俄罗斯的银行体系造成打击看起来已经为时过晚。利率的上升已经导致银行的利润率受损，原因是融资成本的上升速度快于机构能对未偿还贷款收取之利率的上升速度。根据穆迪作出的估测，如果利率仍旧保持在当前水平附近，那么俄罗斯银行将无法承受成本压力。

　　穆迪在报告中指出：“在俄罗斯央行将基准利率设定在15%的情况下，我们估测俄罗斯各大银行来自与其客户之间的业务活动的总净利息收入将在2015年中减少1/3，至近1.5万亿卢布。2015年的总循环收入（包括利息收入和佣金）将仅可勉强达到2.3万亿卢布，不足以填补银行的行政支出以及由于问题贷款增多而很可能带来的信贷成本水平。”

　　信用评级再降

　　在1月调降俄罗斯主权信用评级之后，国际三大评级机构之一的标准普尔公司又将矛头指向了该国的银行和企业。标准普尔于上月4将莫斯科银行、俄罗斯外贸银行和莫斯科信贷银行评级调降至垃圾级。就在前两天，穆迪投资者服务公司曾发研报质疑俄罗斯央行上周采取的降息措施，认为此举不足以阻止该国银行体系在今年遭遇巨亏，预计亏损额将高达1万亿卢布。相比之下，只有惠誉近来稍有“收手”，在下调俄主权信用评级之后，并未发出更多负面言论。

　　然而，评级下调对经济的影响远不及其象征意义和政治影响那么大。有评论认为，俄罗斯实际上倒退了十年。2005年，３家评级机构才全都给予了俄罗斯投资级评级，甚至在油价下跌2/3至每桶40美元以下的2008年，以及俄罗斯GDP暴跌8%的2009年，俄罗斯仍保住了那些评级。标普通过将俄罗斯评级下调至垃圾级，向市场发出了一个明确的信号，即俄罗斯现在面临的危机远比2008年至2009年的危机严重。

　　在卢布贬值、油价暴跌、美欧制裁已令俄罗斯金融系统脆弱不堪之际，新一轮的降级行为将严重影响到俄罗斯金融机构和企业在国际市场的融资能力，全方位压缩了俄罗斯未来的资金来源，令本就疲弱的增长前景更加黯淡。

　　过去一年，俄罗斯经济走到衰退边缘，由此招致了一轮降级潮，不仅主权信用评级被降至仅比垃圾级高一级，多数出现在美欧制裁黑名单中的银行和企业也未能幸免。新年伊始，新一轮降级行动开始了。2015年第一周，惠誉率先将俄罗斯主权信用评级降至垃圾级，穆迪、标普紧随其后，相继在1月16日和27日作出相同决定，皆因俄央行降息空间减小，卢布贬值以及油价暴跌令俄金融系统变得脆弱。

　　按照以往惯例，降级会引发多米诺效应。受到主权信用封顶的限制，国际评级机构给予俄罗斯银行业和公司的信用评级都不会超过该国的“垃圾级”主权信用评级，它们必须承受高成本融资。果不其然，莫斯科银行、俄罗斯外贸银行和莫斯科信贷银行不仅被标普判了“死刑”，估计也难逃穆迪和惠誉的“魔掌”。

　　信贷危机严重

　　俄罗斯联邦储蓄银行（Sberbank）的董事长戈尔曼·格里夫（German Gref）曾在1月早些时候表示，在俄罗斯卢布汇率继续下跌、原油价格仍旧保持在较低水平以及俄罗斯经济正走向六年来首次滑坡的形势下，俄罗斯在今年面临着一场“全面开花”的银行业危机。这场货币危机意味着，俄罗斯各银行的不良贷款比例将会上升，原因是其客户面临着难以对其外币计价贷款进行再融资的困境。

　　“卢布的暴跌已经导致俄罗斯银行业中的一大笔资本蒸发，政府将需大幅度扩大其当前资本结构调整计划的规模。”兴业银行高级贵金属分析师蒋舒在接受《国际金融报》记者采访时坦言，“银行业内部的问题将导致实体经济中的信贷紧缩状况加深。”蒋舒表示，俄罗斯一些银行的脆弱性对投资者来说早已心知肚明。俄罗斯卢布和石油的暴跌打击了整个俄罗斯经济，尤其是对近年来借入外币的企业影响更大。随着国内外的投资者从俄罗斯抽走他们的资金，2014年的资本流出比2013年增加了一倍多。

　　近期，美国老牌投行高盛发布报告建议购买俄罗斯国债，称这类债券被低估，值得投资。遗憾的是，在美国对俄实行最严厉的经济制裁期间，美国政府可能不会同意这种建议，因为其结果是变相为俄罗斯融资，减轻俄政府的金融压力。

　　在内外强压下，俄罗斯宣布了一份加强对实体经济贷款的计划，并建立了一个“坏账银行”来应对西方政府在信贷危机之后的行动。俄罗斯计划通过包括国家主权财富基金和国家开发银行出资3000亿卢布来鼓励对企业进行贷款，另外通过用出售俄罗斯债券获得的1万亿卢布用以推动银行业发展。坏账银行计划即俄罗斯银行的不良贷款转移到另一家银行，从而希望能够释放贷款。

　　《国际金融报》记者注意到，为了填补资金缺口，俄政府在过去一个月里已向金融机构注资24亿美元，其中就包括刚被降级的俄罗斯外贸银行。有消息称，今年全年政府对金融机构的援助金额或达到400亿美元。但与1920亿美元的负债规模相比，这一数字如同杯水车薪。并且，如果油价继续下跌，卢布继续贬值，俄罗斯银行业的负债规模还将扩大。因此，有人提议建立一个大约在3万亿卢布左右的应急储备，以备不时之需。也有人预计俄政府最终会重启资本管制措施，以阻止资本外流，这被视为俄央行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更糟糕的是，俄罗斯的债务担保成本和美元主权债券收益率差目前均接近于六年高点，超过了黎巴嫩、巴基斯坦等国家，而这些国家的主权信用评级都比俄罗斯低几个等级。

　　受西方国家制裁和原油价格下跌的影响，投资者对俄罗斯企业的担忧情绪已有所增强，许多企业可能将不得不要求政府向其提供援助才能偿还债务，这就提高了主权债券的担保成本。瑞士私人银行Lombard Odier的全球债券策略师萨尔曼·艾哈迈德（Salman Ahmed）称：“基本面正在恶化，但俄罗斯主权债券已被视为不良信贷。

　　外汇储蓄不足

　　在极为不利的外部环境下，俄罗斯资本流出情况十分严重。俄央行数据显示，2014年俄企业和银行业资本净流出高达1515亿美元，为2013年的两倍多，打破了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期间创下的1336亿美元的历史纪录。另有数据显示，去年四季度，由于油价下跌以及卢布急剧贬值，俄资本净流出额为729亿美元，而2013年同期仅为169亿美元。

　　面对如此大规模的资本外流以及卢布大幅贬值，国内银行业已经不堪重负，特别是那些资金不够雄厚的中小银行。俄罗斯宏观分析及短期预测中心副主管阿历克斯·巴兹达林表示，许多中小银行被迫削减自己的资产负债表，面临很大的破产风险。他透露，目前俄罗斯整个银行业外部负债规模已达到1920亿美元，其中70%是以美元计价。随着卢布汇率持续走低，偿债成本与日俱增。

　　为了应对危机，俄不惜用外汇储备补充预算缺口，拯救陷入困境的企业和银行。MNI指标分析师认为，俄罗斯经济最长只能再撑12个月，如果西方制裁不宽松，俄外汇储备在6个月后会枯竭，届时经济危机将全面爆发。也有经济学家认为，凭借当前的外汇储备量，即使油价维持在当前低位水平不变，且与乌克兰冲突不断，俄经济至少还能支撑两年。

　　据路透社的估算，俄罗斯的储备基金规模目前约为850亿美元，动用500多亿美元的额度意味着俄政府将在一年时间内花掉超过一半的储备基金。包括穆迪在内的国际评级机构对俄罗斯政府能否渡过难关表示怀疑，甚至认为2015年俄罗斯经济将面临全面衰退。

　　俄罗斯央行近日公布的数据显示，俄罗斯国际储备继续下降。公告称，国际储备下降的主要原因是俄央行借给俄金融机构大量外汇以帮助其渡过难关。俄罗斯的国际储备包括外汇储备、黄金储备、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储备头寸和特别提款权等，由俄政府和央行共同支配。

　　2014年下半年开始，受国际原油市场价格不断下跌和西方国家因乌克兰危机对俄施加制裁的影响，俄罗斯货币卢布大幅贬值，大型国企在国际市场的资金流动出现困难，国家经济发展受到严重影响。为稳定经济形势，俄政府将大量外汇储备抛售于汇市、出借给国企或用于刺激国内经济，这是俄国际储备一年来持续下降的最主要原因。目前，俄政府的措施取得了一定成效，卢布汇率和各商业部门的运作均趋于稳定，社会生活正常。

　　卢布走势消极

　　自去年12月，卢布汇率大幅走贬，一度创下1美元兑80卢布的历史新低。尽管俄罗斯采取一系列措施干预汇市之后，卢布汇率逐步回升，然而卢布的基本面仍然比较疲软，从2015年1月份开始，卢布兑美元汇率继续走低，到1月底俄罗斯卢布兑美元重新跌破70。进入2月份以来，尽管卢布汇率缓慢回升，但是受制于能源价格持续低迷、乌克兰局势动荡影响，卢布仍然维持在60以上区间。卢布贬值导致俄罗斯出现了资本大规模外流现象，据俄罗斯央行估计，去年俄罗斯外流的资本高达1280亿美元，预计今年资本流出1200亿美元。

　　为了稳定时局，早在2014年底，俄罗斯政府试图安抚公众，称卢布危机已经结束，俄财长安东·西卢安诺夫(Anton Siluanov)甚至在当时表示，卢布暴跌所导致的流动性紧张的极端迹象已经消退，卢布已“找到了它的均衡状态”。

　　然而事实证明，经济加剧衰退给俄罗斯金融稳定带来巨大压力。卢布在去年12月中旬俄罗斯央行大幅加息短暂反弹后，重返贬值轨道。

　　星展银行首席经济学家柯大任告诉《国际金融报》记者，虽然卢布汇价在2月份稳步回升，但是俄罗斯经济基本面状况未见显著好转的情况意味着卢布汇率反弹只是昙花一见，此后其汇价仍将面临下行压力。柯大任指出，卢布的汇价在2月份跑赢了几乎所有新兴市场国家货币，兑美元升值13％，兑欧元升值12％，但这只不过能被看作对此前过大跌势的暂时修正，而卢布汇率要想在此后录得进一步的反弹，就需要基本面状况进一步转好的配合，并克服更多的技术阻力，而这在近期是难以实现的。

　　柯大任表示，卢布贬值甚至已经开始对俄罗斯的农业产业造成重大影响。“由于卢布贬值，并提高了利率，银行不再愿意给农业企业贷款，农业企业缺少运营资金，加之海外购买种子价格涨了近一半，购买花费支出也上涨，农业生产经营越来越难了。”据悉，去年１２月以来，农业肥料价格上涨，这个价格还不包括增值税、运输费、包装等其他成本，2015年在乌里扬诺夫斯克地区的播种平均价格上涨了30%至40%。许多外国公司离开了俄罗斯农业原料和农业设备市场，卢布贬值让外国商人无利可图，俄罗斯银行给农业贷款的利率更高，比俄罗斯平均利润率高几倍，一些农业企业盈利能力下降。

　　此前，评级机构标普和穆迪都不约而同地将俄罗斯主权评级下调到了垃圾股，这意味着国际社会对该国的政经前景仍不看好。同时，在乌克兰东部局势前景仍不明朗，因而西方对俄罗斯的制裁行动目前尚无法解除的情况下，俄罗斯经济仍会面临额外压力，而国际油价的反弹程度也远未到能够把该国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的地步。这都令卢布此前的反弹势头料或难以为继。

　　分析师认为，全球油价在供大于求局面未改的状况下，此后仍面临更多下行压力，这可能会带动卢布汇价再度探底。而基于各方面的状况，现状就认定卢布汇率已经实现中期见底即将展开持续回升，实在是为时过早。

    本报记者 严言 《 国际金融报 》（ 2015年03月23日   第 16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