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凝聚看乡风（春节返乡看新风②）
“要弘扬新风正气，推进移风易俗，培育文明乡风、良好家风、淳朴民风，焕发乡村文明新气象。”
——习近平
修好一条路
关系更密了
本报记者 李茂颖
在外务工的涂进林返乡过年，差点找不到回家的路。
不是路被堵了，而是没想到路拓得这么宽，“有点找不到北”，大变样。脚下这条公路，在涂进林返乡前的十几天，刚刚通车。
涂进林的老家在四川乐山市五通桥区石麟镇张拗口村，贫困、偏远，通往村子的路被当地人称为最考验司机的“天路”。
从翻山越岭去镇上要一天时间的小路，到一把锄头开山挖出来的土路，再到如今整洁宽敞的硬化路，“天路”的修筑颇费周折。
如今欣喜之余，涂进林还是感到有点羞愧：“不知道怎么见我哥，修路的事他牺牲了不少，责任关键还在我。”涂进林的哥哥叫涂进福，张拗口村十组的村民小组长，是这次号召拓宽路面的主力。
让涂进林感到羞愧的事，还要说回村里刚刚开始计划拓宽硬化路的时候。本来是村上的大喜事，却因拓路要占地，引起不少争执，涂进林家的土地就在被占之列。
“在农村，土地就是村民的命根子，谁也舍不得拿出半分来。”涂进林的媳妇说什么都不同意。兄弟两家，既是亲戚又是邻居，因为这事红了眼。
去年村里拓宽路的项目报到了镇里，资金下来了，却卡在了不愿让出的半分地上。为了让弟媳同意，涂进福电话通了无数遍，登门说了十几次，说不动。最后涂进福拿出自家的地，置换了弟弟家里的地，修路才顺利动工。
“本来就是为了村里，又不是我哥一个人的事情，最后却让他牺牲，我心里很过意不去。”两家人就住在隔壁，但这个心结却让好不容易团聚起来的年显得有些“别扭”。
腊月二十八，村里组织新春慰问座谈会，两兄弟作为村民代表坐到了一起。
“我们两兄弟的感情一直很好，过去家里修房子，我弟家里也让了不少地方给我。”涂进福是个性子十分爽快的汉子，弟弟的羞愧在哥哥眼里却完全不是个事儿，“现在路修好了，弟媳看到路又宽又整，也不再有意见，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实际上，村里修不修路一直都是个老大难问题。在涂进福的记忆中，多年前，村里第一次要修路的时候，村民就分成了“修路派”和“不修路派”。修路虽然好，可是要占掉自家的土地，谁也不愿意。“当时，有老人直接叫我‘败家子儿’，要败光村里的土地。”涂进福苦笑道。
村里一边修一边吵，最终还是凿出了通往外界的路。好的东西源源不断地进来，村里的农畜产品也卖出去了，道路一修通，经济马上就有了起色。村里的老人主动找上门来，给涂进福道歉。“虽然每次修路都有困难，但我敢说一次比一次容易，大家心气儿聚起来了。”涂进福说，“现在的生活是过得了。”
“什么样的生活是过得了？”
“甩掉过去的草房，家家户户都建了新房子，通信有手机，代步有摩托。我敢说就算我们村里现在生活条件最差的村民，也比过去生活条件最好的村民强，这样的生活就是过得了。这里边，就有修路的一份功劳。”涂进福越说越有骄傲劲儿。
他的骄傲并非没有底气。去年，村里不仅拓宽了8公里的道路，更是实现了全村最后31户72人脱贫。“村民生活好了，关系好了，乡风好了，遇到点啥困难都不是事。”座谈会上，涂进福积极发言，要和大家伙儿一起干，为村里干出一番事业来。
现在村里已经有了创业园区，孵化出12个专业合作社，还有专门的职业技术学校入驻。“村里的发展越来越好，看着高兴，以后有机会，我也要做点什么。”受到鼓舞的涂进林藏起羞愧，表了态。
“政策越来越好，路越修越宽，生活当然也能越过越好。”张罗着贴好两家的春联，大红灯笼也挂了起来，涂进福咧着嘴笑，“人心齐了，就没有我们张拗口村人办不成的事。”
办好一台戏
邻里更近了
本报记者 柯仲甲
哈拉雷和盘岭村，一个是津巴布韦首都，一个是黑龙江宁安市海浪镇盘龙岭下的小山村。两地相隔万里，微信两头的王新岩和关亚彬却唠得欢实。哪怕一个在傍晚，另一个却已深夜。
为啥？“还不是为了大年三十晚上咱盘岭村自己人的‘村晚’！”56岁的关亚彬，是盘岭村村民春节联欢晚会总协调。导演呢？便是远在津巴布韦务工的本村小伙王新岩。“小王是本村的能人，有文艺天赋，点子多，他当导演，乡亲们都信得过。”关亚彬说。
就这样，离“村晚”正式开演还有1个多月时，两人便在微信上你来我往，关亚彬提供指导，王新岩寻思创意，力争让村民有新感受。
王新岩主意不断，关亚彬照单全收。“年轻人思路活，这一个个节目都戳人心窝呐！”文字一点点在键盘上敲着，节目单越来越丰富。为了这台598名村民念着盼着的大戏，王新岩每天自掏腰包买上网流量，关亚彬则与6小时时差作战。
导演和协调忙得不亦乐乎，舞台上的主角更是早早坐不住了。68岁的刘淑文大娘是“村晚”老年节目牵头人，大戏即将开演，她正拽着其他老太太打磨节目细节。参与节目演出的60多名村民相互走动排练节目，忙得脚不着地！
除夕，“村晚”大幕拉开，浓浓年味萦绕在盘岭村田间地头……
一场“村晚”，让盘岭村村民像粽子米一样紧紧粘在了一起。“要搁以前，都不敢想咱村还能这么团结！”村民杨金山感慨万千，“以前村民常年矛盾不断，年前搓麻将、喝大酒甚至动手的都有。谁有闲工夫整这玩意儿？”
好乡风不会自己吹来。5年前，在外搞工程建筑小有成就的关强硬是被有心的村民连拉带拽请回了村里。“晴天一身灰、雨天满脚泥，垃圾随意丢、苍蝇满天飞，再看看那路、那房，不成样！更别提那些家长里短的纠纷了。”担任村支书的关强，心里五味杂陈。也有旁人冷言冷语：“搞工程在行，搞村子可不见得行！”
“凭什么别人村子和和气气、像模像样，咱盘岭村就不行？”关支书捋清思路说干就干，新官“三把火”烧得很是旺。
“铺路，修房，先让村里像个样！”关强的“第一把火”要让村容靓起来。村里没钱，他二话没说自己垫上，“媳妇儿通情达理，俩人一合计，这事就算成了。”请人要花钱，他索性把自己的施工队和施工“大家伙”从市里拉回了村，党员干部带头，平日里各顾各的村民也坐不住了，“40天！乡亲们就把村里所有的路修了一遍，3.5米宽的水泥主路也拓到了6米。”
打赢这场村容整治攻坚战，让关强心里暖暖的。“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光村民出的义务工就合八十来万元。”关强眯缝着眼笑，“这说明咱盘岭人不比别村差，攥成的拳头有力量。”
关强又趁热打铁，“村晚”应运而生。“大家自导自演，这邻里走动走动、排练排练节目，关系自然不就好起来了吗？干啥不比窝家里打牌搓麻好！”关强自掏腰包买礼品，又走家串户去动员，第一届“村晚”大家唱唱跳跳，好不热闹！
“自从关支书上任后，咱盘岭文化活动一个接一个。邻里间接触多了，关系也更融洽了。”村民庄凤华大娘说，“现在不仅有‘村晚’，还有农民运动会、农民夜校，年年都评好家庭、好媳妇，大家可着劲儿比，生怕掉了队。”
关强的“三把火”把盘岭村的埋汰样儿烧得一干二净，却把人心紧紧凝聚在了一起，乡风焕然一新。
“还要让乡亲们富起来！”关强又带领大家办起了有机蔬果种植基地、蔬菜加工厂。短短几年，盘岭村的人均收入从8000多元一下蹦到了18700多元。“在家闲着的动起来了，外出打工的都回来了。像我这老头，还能拿不少工资呢！”刚刚从村办企业领完年终奖的杨金山高兴得不得了。
“现在，脏、乱、穷的帽子通通抛掉了！”提起盘岭村被评为全国十佳小康村、省级文明村，关强别提多自豪。
制图：郭 祥
《 人民日报 》（ 2019年02月08日 04 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