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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云儒:古丝路上的“飞去来”器(再走丝路之二十三)

2016-11-25 15:40 来源:西部新闻网
  (文/肖云儒)站在德里国王大道的印度独立门前,挤在车流和人流之中,听着你听不懂但一直热烈进行着的叫卖和谈笑,沙丽在鲜艳而热烈着,热带阳光鼓荡在你周围。生命的光斑在耀动,生活的花圃在蓬勃,那永不枯竭的活力让我感慨万千。
  
  印度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历史上被太多的入侵者征服过,从古至今算下来不下十几次吧。从古印欧人即所谓的雅利安人开始,波斯大军和亚历山大的希腊远征军、贵霜王朝的大月氏人、被称为嚈哒的白匈奴人、突厥人、乌兹别克人、阿富汗人、蒙古人,最后是英国人,都占领过这块土地。一个个王朝臣服于外族人的干戈之下,唯一不屈服的是涌流不绝的民间生活。军事入侵是疆域的瓜分和文化的杂交,这当然是一出悲剧,但同时又是文化基因和血缘基因一次次动态的重组和重组中的复壮,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是一出让你流泪的喜剧!印度在近代沦为英国殖民地,致使英语在社会上相对普及,独立之后,英语成为印度在现代化进程中和世界接轨的一个重大优势,不是这样吗。
  
  世界史是由一个一个民族的历史组抅而成的,这种组构从来不是静态的、物理空间的拼接,而是相互的、化学反应式的动态渗透。这种组合也主要不是坐在谈判桌上签订什么什么条约,在古代,更多是实力、甚至是武力的较量。
  
  于是便出现了许许多多多米诺骨牌现象和蝴蝶效应。你这里朝北一出拳吧,不定什么时候在万里之遥的西方或许是南方,竟有个勇士卟地倒下了,或者有条汉子又顶天立地站起来了!


  马其顿帝国的亚历山大大帝三战而败波斯帝国的大流士三世,我们为历史上第一个横跨亚欧非三大洲的伟大帝国就此拉上帷幕而扼腕叹息,岂不知对印度人来说这正是天大的喜讯:压在他们头上的波斯帝国垮了,之后无睱多顾的亚历山大又撤出印度,给印度腾出了发展壮大的空间。公元前322年,被称为月护王的旃陀罗笈多,得以建立起印度历史上第一个帝国式的政权-孔雀王朝。孔雀王朝在阿育王时期到达颠峰,完成了对南方的征服,把整个印度统一于帝国政权之下。这是印度历史上第一个“本土”建立的政权。故而有学者说,波斯帝国的衰弱对孔雀王朝的兴起起了助推作用。
  
  当年不可一世的匈奴,将西域、中亚各小国蹂躏于铁蹄之下,大月氏(就是张骞去那里想与他们联合抗击匈奴的部落,惹不起躱得起,被逼得不断西迁,南移,想不到丰饶的印度次大陆张开双臂接纳了他们,给他们提供了极好的发展空间,他们融入各个地区小国逐渐壮大,在北印度建立了贵霜王朝,史称贵霜帝国。这个帝国有多大呢?它被历史学家视为和罗马帝国、大汉帝国、安息帝国并列的古代世界的四大帝国!世界文明的两大瑰宝大乘佛教和犍陀罗艺术就是在贵霜王朝时期融汇各方文化孕育生成的。我们知道,佛教后来又北传中原,佛文化的精粹与儒文化、道文化,构成了中国人三足鼎立的精神基座。而犍陀罗艺术对中亚、西域文化的影响,也早已被无数石刻和洞窟艺术中的文物真品所印证。在唐开元时期风行朝野的《霓裳羽衣》乐舞中,有着明显的婆罗门音乐的回响,有学者甚至认为,《霓裳羽衣》乐舞是音乐家李隆基根据婆罗门音乐改编的。





著名文化学者肖云儒在丝路途中

著名文化学者肖云儒在丝路上献字
  历史在这里划出了一个美丽的弧!匈奴用武力将大月氏赶了出来,他们又以文化变异的方式回归到了原有那块土地上!历史老人祭出一个“飞去来”噐,在北半球的天空以360度转体表演了一个无比美妙的回旋!
  
  到了大汉帝国,从汉武帝开始,,卫靑、霍去病、李广、窦宪、耿忠屡出重拳,这几拳打的匈奴溃不成军,使南匈奴归顺于汉并渐融于汉,北匈奴则被逐出北漠高原,在冰天雪地之中向西挺进。从此北匈奴就象断线的风筝,突然失去了踪影。后来,由西方而东方,经过学者的考证研究,才发现了北匈奴的足迹。在漫长的西迁途中,他们的铁蹄一连踢出十几脚,每一脚都发力极猛,引发了欧州历史的多米诺骨牌效应。
  
  第一脚踢到伊犁河和锡尔河流域,搅乱了西域和中亚这盘棋局;
  
  第二脚踢到顿河、里海,让高加索各国狼烟滚滚,古俄罗斯地界强悍的哥特人乱了方寸;
  
  第三脚踢到了多瑙河以东,古俄罗斯从此国无宁日,欧洲各国忐忑不安;


  占据南俄罗斯草原后,匈奴人得以休整,人口急剧增加,实力曰见壮大。于是踢出第四脚,第五脚,第六脚---渡过多瑙河骚扰罗马帝国;进击美索不达米亚攻占爱德沙城;入侵波斯帝国的萨珊王朝。
  
  西进第八脚,掠去整个多瑙河盆地。罗马分裂为东、西两个帝国之后,匈奴大单于更是野心勃勃,说,凡是太阳能照射到的地方,他愿意,他都能征服。不久果然掠去了整个多瑙河盆地,逼迫多瑙河流域的各部族西进罗马腹地,而这个大单于自己也战死沙场。
  
  西进第九脚,建立以匈牙利平原为中心的匈奴帝国。,王庭就设在今天布达佩斯附近,他们逼迫罗马帝国开放边境、缴纳贡金。匈奴人在东方失去的荣耀终于在西方找了回来。
  
  西进第十脚,在高卢之战中,以上帝之鞭惩罚了西罗马。匈奴帝国进入鼎盛时期后,整个欧洲都沉浸在恐惧之中。阿提拉掌权后,立即发动战争,矛头首先指向北欧和东欧,许多日耳曼和斯拉夫部族纷纷投降,而盎格鲁撒克逊人则被赶到英伦三岛。而后大举进犯东罗马帝国,铁骑长驱直入,兵临其首都君士坦丁堡城下,东罗马被迫求和,赔款纳贡,耗尽了国力。此时匈奴帝国的疆域已东到里海,北到北海,西到莱茵河,南到阿尔卑斯山,可谓盛极一时。于是阿提拉又将目光投向了西罗马帝国。他先提出羞辱性条件,要娶罗马皇帝之妹为妻,并以一半国土作嫁妆,遭到拒绝后,集中
  
  50万大军发动了高卢大战(今法国地界),西罗马城市如同虎口猎物,被一个一个吞噬摧毁,在巴黎市郊大决战对,双方战死竟达15万人。最终匈奴退回莱茵河,重新积聚力量。
  
  452年,被称做“上帝之鞭”的阿提拉再次发动对西罗马的战争。匈奴军队翻越阿尔卑斯山,摧毁了意大利北部所有的城市,直捣古罗马城。也许是天意,决胜之前匈奴军中突发瘟疫,而东罗马帝国的援军也快赶到,阿提拉只得下令撤军,满载着抢夺的财物扬长而去,留下一片废墟。
  
  453年,阿提拉又娶一名少女为妃,却在新婚之夜神秘地死去。匈奴帝国瞬间瓦解崩溃,被迫退回了南俄罗斯草原。西罗马帝国也走向了绝路,从此双方逐渐沉寂,直至被历史淹灭,剩了个“白茫茫大地直干净”!
  
  匈奴西迁,也是个扬洒着血肉的“飞去来”器,它扫荡了在朝西飞翔过程中的一切障碍物,引发了亚欧大陆政治棋局庞大而变化无穷旳多米诺骨牌效应,出乎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的是,这个“飞去来噐"在北半球的历史宇空划出一道美丽的彩虹之后,却飞回来击中了自己。由于发力过猛,匈奴倒在自己甩出的凶噐之下,酿成了一幕凶险的历史悲剧!
  
  不过,换一种艰光看,在漫长的时光中,匆奴奴像拌奶酪那样搅拌欧洲,其实也是对东、西方文明交流一次又一次的激活。流血是交流的激素,战争更使交流走向极至。匈奴西进引发的民族大迁徙和文化大融汇,拓宽了古丝路的空间,也为丝绸之路连接起来的亚欧两大洲奠定了文化和心理的历史认同。东、西罗马帝国的衰亡,更促动了欧洲古典奴隶制的瓦解,推演了欧洲的大变革,催生了许多封建王国,奠定了欧洲政治、文化的新格局。
  
  匈奴西迁,也使本民族生活方式由游牧向农耕转变,还将青铜文化和中华文明带入了欧洲,形成了中华文化与波斯、希腊、罗马以及印度文化的大碰撞大融汇,促成了欧洲文明和中华文明的多元发展,使欧洲出现了早期的中国学,中国出现了早期的欧洲学。随着匈奴西迁的深入和时间的延续,在东方与西方文化、草原与城市文明的交融中,匈奴文化最终完全融合进欧洲文明体系之中。
  
  历史学家在教科书中平静叙述到的匈奴西迁,曾经像一把匕首那么,深深地插进了历史老人的胸口!它实在是旷古未有的千年历史之痛,万里亚欧之痛!
  
  啊嗬---,我的可笑而又可怜的人类啊,为什么你们总是见不得又离不得呢?为什么你们总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呢?为什么你们总是在你戳我一拳、我踹你一脚中却又不离不弃地一道朝前走呢?为什么一会儿好了,一会儿恼了;一会儿笑脸相迎,一会儿反目成仇;一会儿勾肩搭背,一会儿拳脚相加?有什么办法?难道人类命里注定就得这样连滚带爬地一个世纪一个世纪走过来又一个世纪一个世纪走下去吗?我的无比智慧又何等糊涂的先祖后人、父老乡亲、兄弟姐妹啊,请你们回答我。(2016年11月24日迪拜-新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