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价、气价、水价牵动人心，价格改革政策密集出台。请看记者对企业的调研实录——资源产品价改撬动转型
本报记者 朱剑红
资源性产品价格改革，一个紧迫而又纠结的问题：不改，能源和环境的制约越收越紧，粗放的经济模式愈演愈烈；改，企业和居民的心理和经济承受能力又令人担忧。
今年以来，价格改革的步子在加快，国家发改委先后放开、调整了13项商品和服务价格，此外，环保电价监管办法出台，成品油价格调整机制顺利推进……政策密集出台，效果如何？记者深入企业进行了调研。
●价格杠杆助推企业治污
北京排污费标准提高14倍，排污量呈明显下降趋势
15倍！这是北京市今年新的排污收费征收标准与原标准的比值。
100多万元提高到2000多万元！这是新标准实施后北京京能石景山热电厂二氧化硫排放交费的变化情况。
面对这样的压力，石景山热电厂总工程师李刚仍然对企业信心很足：“我们在环保方面一直超前一些，所以面对不断提高的环保压力有能力应对，而且我们的认识也不断提高。”
北京的大气污染治理任务无疑十分紧迫。今年1月1日起，北京调整了非居民垃圾处理费和二氧化硫、化学需氧量等排污费，意在运用经济手段，发挥价格倒逼机制作用，建立差别化和阶梯式的收费机制，对高排放高污染企业实行惩罚性价格政策，以促进垃圾减量、污染减排。
“排污收费的确提高幅度很大，但北京市也鼓励企业减排。如果我们的排放标准能降到北京标准的50%以下，排污费也减半缴纳。”李刚介绍，石景山热电厂是一家有近百年历史的企业，为了配合北京召开奥运会，先后十年累计投资10亿元对燃煤机组进行了技术改造。2008年脱硝系统全部投入运行后，二氧化硫、氮氧化物、烟尘都实现了达标排放。2013年底，国家环保新政实施后，石景山热电厂启动了“深度减排”，并在今年3月底前完成了相关工作。经4月、5月两个月运行验证，二氧化硫、氮氧化物、烟尘的排放都低于北京标准允许排放浓度的50%，接近燃气机组排放水平，基本实现燃煤电厂清洁化生产。
“我感觉在北京价格改革的压力和阻力不大，比如排污收费，老百姓支持，企业也理解并支持。从实施的结果来看，排污收费高了，但排污量有很明显的下降趋势，价格杠杆撬动治污作用开始显现。”北京市发改委物价局收费处处长门处峰介绍，北京部分燃煤电厂、水泥厂等污染物排放量较大的企业，通过加强环境管理和投入，二氧化硫排放浓度均稳定在低于排放标准50%以下，像石景山热电厂这样的企业都享受了按收费标准减半计收排污费的政策。
●价格政策引导企业升级
佛山“油改气”倒逼企业产品升级，打破外企垄断
“因为我们做出了这种汽车内饰用的仿皮面料，过去一直垄断市场的外企不得不降价了！”广东佛山天安新材公司的陈列室里，副总经理徐芳很是自豪地向记者介绍。
徐芳认为，企业能够做出这样的高端产品，是从烧重油转型烧天然气的成果。因为环保压力，企业要进行“油改气”，但改造之后成本上去了，产品价格跟同行比要高出不少，“所以我们只能主攻高端产品”。
在佛山高明区的永航陶瓷有限公司，记者也看到了借力能源改造、实现产品结构升级的情况。永航董事长陆锦荣告诉记者，用了天然气，他的瓷砖每片成本高了近1元，但排污费减少了，烧煤的人工及用电成本节省了，机器维修成本和安全成本都降下来了，最关键的是产品优等率提高了5个百分点，所以他的产品价格每一片比同类厂子要高几毛钱。
佛山的经济总量在广东名列前茅，但空气质量也曾经垫底。为了走出环境困局，佛山加快在电厂、陶瓷厂等高耗能行业推广天然气。由于佛山天然气的气源结构多样且市场化程度高，所以佛山的天然气定价机制与其他地方略有不同：在稳定居民用气的前提下，其他用气价格由管道天然气企业根据气源价格、市场需求自行制定，价格主管部门进行销售气价成本和利润的监管工作。有了一定的定价空间，燃气供应企业在扩大销售、激励用气企业技术改造上有了积极性。佛山燃气集团总经理武刚说，不同类型的企业改造前后成本变化不一样，所以佛山燃气对不同行业实行不同的气价，比如天安新材的用气价格每立方就比永航这样的陶瓷企业的价格要高几毛钱。为了鼓励陶瓷企业“煤改气”，燃气集团常常上门帮企业算账，比如，增加的燃料成本可以从节省用地、用工以及安全成本方面找回来，等等。工作效果显而易见，佛山空气质量已经上升到全省第十八位，企业的生产工艺、设备水平、产品品种和质量、安全生产等，都得到大幅提升。
据广东省发改委价格综合调控处处长吴祖艳介绍，广东的价格改革起步较早，在运用价格杠杆促进产业结构调整方面，逐步完善了差别电价政策体系，出台了惩罚性电价政策。其中，差别电价的力度比国家规定的要大。目前，全省实行差别电价的行业已达到19个，覆盖了主要的高耗能和高污染行业，形成了较为完善的差别电价体系，有效遏制了高耗能和高污染行业的发展。“十一五”以来，广东省累计淘汰落后水泥产能9200万吨、钢铁1400万吨、平板玻璃1780万重量箱、造纸128万吨、制革195万标张。截至2013年底，广东省已经公布了5批共78家实行惩罚性电价的超能耗限额标准企业，对促进企业进行技术改造升级、降低全省用电能耗起到积极的引导和促进作用。
●阶梯制度“保基本”、促节约
广东实施阶梯电价后，居民售电量增长率逐年递增的趋势被扭转
如何兼顾节能减排、转型升级与保障民生的关系，是推进和深化资源性产品价格改革始终绕不开的。目前，阶梯制度是解决这一问题的重要举措。在价格改革的实践中，阶梯价格制度能否实现设计者的初衷？记者在采访中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从2012年7月起，全国已经普遍建立起阶梯电价。北京市发改委的同志认为，阶梯电价政策对引导居民节约用电、合理用电发挥了积极作用，比较好地体现了“保基本”这一改革理念，一定程度上促进了社会公平。到2013年底，北京市执行居民阶梯电价的家庭超过了600万户，第一档用户实际覆盖率达到87%左右，比方案设计预测的83%提高了4个百分点。在居民用户自然增长的情况下，用电总量不但没有增长，还比2012年减少了1.66亿千瓦时。
广东省实施阶梯电价政策后，全省居民售电量增长率逐年递增的趋势得到扭转。据统计，2013年，全省居民销售电量增长率下降至2.95%，比2011年下降了10.51%。从售电量结构来看，第一、二档居民电量占比分别提高4.78%和0.2%，第三档居民电量占比下降4.97%，居民合理用电、节约用电的意识明显增强。
在阶梯电价制度顺利实施的基础上，国家发改委今年又提出，各地在2015年要建立居民生活用水用气的阶梯价格制度。
深圳是我国最早建立阶梯水价和阶梯气价的城市，深圳市发改委的同志说，虽然都是全国首创，也都是出于无奈。深圳是全国七大严重缺水城市之一，供水紧张迫使它在上世纪90年代就推出了阶梯水价。从推出时的5级，不断调整为4级、3级，居民节水意识不断提高。深圳水务集团总经济师姚文彧给记者提供的每户居民月均用水数据很有说服力：2000年为29.37立方米；2007年为20.51立方米；2013年为17.4立方米。目前，深圳市的万元GDP耗水量位居全国最低行列。
不止深圳，整个广东省的阶梯水价制度都较早建立，21个地级以上市已实行居民生活用水阶梯水价的有14个，节约用水效果明显。率先实行居民生活用水阶梯水价的10个地级以上市，2011年度万元GDP用水量全部比2009年度降低20%以上，城镇居民生活人均用水量也明显下降，如2011年与2009年相比，潮州市日用水量下降了19%，中山市下降18%，东莞市下降16%，深圳市下降13%。
《 人民日报 》（ 2014年06月30日 19 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