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大师石虎的创作室在京郊的一座很大的平房里。本地段几次城市开发都侥幸地躲过,于是在这个都市的村庄里,这个建筑极像殷实的农家用来放家什放种子放个小手扶拖拉机的库房。 这周遭的环境与石虎有意淡出媒体关注,拒绝一切炒作的心境很搭。深居简出,潜心绘事的石虎,这些年几乎天天在这里画画写字。室外不远就是一条马路,走在上面,石虎心灵和脚步一样轻松。没人认识这个在90年代画作就拍出800万港币的名画家,没有人知道他是世界华人艺术家协会主席,没有人打搅,他特别心安理得和舒服。但这种舒服,石虎只让它停留在推开创作室的铁门前。一迈入室内,思绪和情感总是很沉。儿时在家乡赤鲁村对色彩对线条最初的感知,加半个世纪对艺术追寻,让一种对使命的担承成为他从不想卸载的标配,资深策展人屈则成先生这样描述石虎在室内的神采:“即使没有正在创作的新作,顺着他视线,面前也是一片宇宙,世界千古,八方六合。”对石虎来说这屋里屋外不同的呈现,让他的情感交替着生命的的自由和使命的担承。
早晨。创作室的一个寻常的工作日。室内的灯还没全开。石虎如往常一样,一段冥思后,在开始工作前正在把一只烟点燃。快门像有了神觉,扑捉到了这经典的瞬间。那天,在屈则成先生的大师资料库里,我一眼就被这照片的人物和场景深深吸引。淡定内敛 .大气不凡的石虎,手中那束光芒,温暖明亮。专注凝视能感到十分强大的气场。那束光芒能让人联想到创世之初那久远的典故:“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这光劈开混沌,照亮万物。众多了解石虎艺术人生大师之路的人,都会从这张极传神的照片中找到共鸣。上世纪70代末,国家百废待兴,文化一片荒漠,美术更是处在盲区,来路不见,前方尽墨。石虎先是在《非洲速写》中用唯美风格新潮的形式,为懵懂的美术界打开心智,让荒漠透进了光。当80年代新旧思潮交锋,美术界被盲从和无所适从笼罩,他石破天惊的文论《蛮梦》,用明快的哲学诠释了中国画的发展道路和方向。石虎之于东方艺术,是全球范围内画的最好的中国画家,没有之一;之于中国绘画,恰如图片传递的意境,一个神圣的布道者,一束照亮前方的光。
关于石虎大师其实有多种写法。、可以很本土地写,从给了他民间文化原始本真的故乡到对东方精神的坚守。“童天之美,近神而远人,人初乃真虎故乡,在太行山东麓山坳之下,珠龙河涓涓细流与瀑河交汇于石家坟,那里从林芜莽,疏风萧索,石家祖祖辈辈将灵魂归宿之地,名之赤鲁村.赤鲁北坡有一家齿盘相契,门罐如棱之大水车,春来二马相驾给了他民间文化原始本真的赤鲁村.。虎童年没有鲜花,伴起成长的是坡上之打碗草,崖上野荆棘。四岁虎随母被扫地出门,客居乡戚,父石省三亲授四子与陋室,信文华乃人伦室尊,虎始有临摹楷字。”石虎记述自己人之初的《赤鲁篇》,韵味古朴,音律铿锵;可以已全球艺术发展的潮流为核,记录石虎艺海泛舟的航迹。《非洲写生》后,他勇于放弃给他带来声名的风格,大量研习西方现代派抽象派艺术,尝试着前卫艺术的各种探索。海外多年的历练,在艺术界在收藏界,这位被誉为东方毕加索中国艺术家成就空前。如今,当一切都归于平静,大隐在京郊的石虎,偶尔会谈起那些年的经历“我曾站在纽约的一栋楼顶上,看到中国画家们在大街给洋人画肖像,就像擦皮鞋的一样,去赚洋人的一点小钱糊口,我不能相信拥有如此伟大的绘画艺术传统的民族的后裔们怎么落到了如此下场?!”身在创作室他依然和当时一样感到刺痛。还是在这创作室里石虎也谈过感悟和所得,“咱们真正的好东西都在国外,在美国大都会博物馆藏有许多来自中国的珍宝,在亚洲部我看到一元代壁画,这一期间,七八米高,十几米长,那种气势和震撼力,让四周西方古典的人体作品齐齐失去光泽。”这一期间美欧世界著名的博物馆被石虎走遍了,在近距离接触西方大师的作品过程中他发现“毕加索的作品几乎都是按中国画的程式和步骤画出的。波洛克更不用说,德库宁直接就是中国的大写意。”,他通过对中西传统绘画作品的现场对比,真切地感觉到中国艺术传统令西方人望尘莫及的博大精淳与神秘莫测。俱往矣。但这些感悟已成为石虎创作室的艺术空气,这就是传统的文化观念和西方的现代意识。
这是石虎艺术活动的视频的一张截图。石虎单脚蹬地,边随着可运动的椅子后滑,边打量着刚画的那一部分的光影关系。如果这时能有个特写,你会看到大师的脸上神情,很像在田头嘻戏孩童。屈则成告诉我,这是前年岁末,先生的一件12米长卷重彩正是进行时。他说,创作室里的先生给人最突出的印象是,生命的自由奔放,激情澎湃的活力。于是我更加感到,石虎这个状态,很接创作室的地气。我很早就注意到,这偌大的四面墙,没有一扇窗户。而窗口是被人们看做眼睛的。“这世界上为什么不出现盲人的大画家呢?他们不见那许多庸俗,不会去愚蠢地抄摹前人,他们闪光的灵魂有诗一般的想象,他们纯净的智慧能体验实在的抽象,他们并不缺乏运用概念的智能,他们完全可以发出同样美妙的呐喊。这是85年石虎在那篇划时代的文献《蛮梦》表达的观点。在石虎看来:眼睛如果不闪动诚实的灵魂,它任何妙媚的神光都毫无意义。在一位艺术和收藏大家早年的一篇文章中,我读到这样一段:
“周思聪曾经问石虎,她的画如何才能画得更好?石虎对她说了“闭目而墨”四个字。周思聪自然明白石虎的意思。到一个人成为画家的时候,他的心头和笔底必定载负着许多有关画的理性评判和出众技艺,然而我们的祖先画画时并不在意什么,他们不觉得自己是画家,他们不明白画画还会成为一门课程,还会有统一的评判。好的画家,如周思聪者,画画得太好了,只有在闭起眼睛时,才会把画画得“出格”些,画得“差”一些。而这“出格”与“差”,其实就是现在的好画家所毕生追求的东西了。”
我知道还有一位故去的大家也表达过相同的艺论,石鲁对学生说:不要画你见过的,要画你心爱的。当然还是在破坏和创造上既大胆又有蛮力的石虎把这个问题梳理的透彻。石虎说:“绘画首先是一种视觉艺术,它的一切理性的创造,都依赖于感觉功能,这就是说,必须要用眼睛来构造,不管作品具有多么深刻的内涵,他仍然是那些最表面的点、线、面。对于绘画来说,形象大于思维,直觉大于理性,人性大于学养,画家并不能听命飞来的观念,来规划自己的脚步。”当下海内外尊石虎为大师者众,因为大师就应是石虎这样,既创建自己的理论,又能让理论在成功的实践中丰富。在石虎那洋溢着当代极稀缺艺术独创精神的理论谱系里《神觉篇》占有重要位置。这篇写于1997年的文章,是解读大师的艺术宝典。石虎通过对一个梦的叙述和对其心灵的启示,首次推出了自己的“神觉论”,一时间成了艺术界热门话题,各种领悟各种揣摩。以至于多年之后,石虎在创作室一共接受过不到三次媒体采访,都专门谈了神觉的问题:
“神觉”不仅是指眼睛触觉、感官、还有气,是把人的整体的感觉都概括出来。所以“神觉”思维方式支配下作出的画是从整体上去概括生命的现象。说到“神觉”,又涉及到艺术语言的智性问题。所谓“智性”是指在艺术创造中所塑造的形象提供了人们进入其中的多种可能性,给人以无限的遐想。 比如说吧,你画一只手,画得很精确,这没有什么智性问题,不过是技术不错而已。但同样是这样的一只手,却出现了许多非手的东西……其中蕴含了许多内涵,也就是大于形象的东西。”
石虎创作室是最能感到神觉的地方,大隐在此的石虎以不停歇的实践和思考丰富着神觉的理论,展示着创作的神奇。“我们为什么总是拘泥于眼手呢?眼手的反映只接近人的感知,而神觉——灵魂的折射,则接近神。”(《象论》石虎2005年)“先生在创作室如题图这种自得神彩并不常有,在这里他大多是工作状态。”屈则成说。一进入创作,石虎整个处于一种癫狂,眼睛微咪,废话没有一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个时候石虎会感到一种不可知的力量在推动,他能感到的这种力量在抓着他的手在画。这种如有神助的感觉石虎屡试屡爽,越是重要的作品,这种感觉就越真切。屈则成对我说:“先生讲的神觉论,实际上就是他艺术创作的境界。”他后面的话更让我赞叹。他说:‘创作室最精彩的部分在房屋的顶部,全部采用可以自然采光的玻璃,这也是先生最得意的地方。这叫开天窗。窗户是房屋的眼睛,老百姓夸赞那些超凡脱俗的智者和仙人有句话叫---开天眼。”这座房屋的每个角落,发生的点点滴滴.所有的一切,都潜藏着艺术的玄机与奥妙,辉影心海慧光灵智。在这里神觉象鱼儿游在水,鸟儿飞在天那样和一位叫石虎的大师以及神助.神作.神来之笔自然地衔接在一起。
石虎是浩瀚的,无论是他声名大震的八九十年代,还是他以创作室为中心的10年隐居,他的水墨.重彩.油画.书法.线描无不张杨着中国文化的精气神,同时又相当地道的把东方的精彩汇入世界的视线里。.书法.绘画.诗歌是中国美学的三大资源。大千世界三大资源集于一身的大有人在,但三样俱佳,都处在在最高峰巅,石虎是人竞天择的唯一。他的人生他的艺术他的传奇他的经历,已是石虎的研究者追随者的富矿,无论从那个层面着笔,都是英雄的史记和艺术的创世纪。对文化和艺术界而言这是个浮华的时代,礼崩乐坏。然而,石虎在这样的环境下,不仅成就了梦想。我们以石虎从海外归来和10年的隐居生活为原点探寻,会发现石虎对国人精神家园的坚守和对艺术传承的意义。石虎的意义就在于他为这个年代贡献了,有其独创特征的艺术观和方法论。真理和好办法,一定是简单的哲学可操作的行为,石虎的艺术观和方法论又证明了这一点。石虎的艺术观就是回归,包含着身心和精神回归和艺术的回归。他常说的“回到之初”,但这个从终点回到起点,不是再一程不变走老路,石虎理论是要在最初那个点,再发现再创造。
正确的艺术观确立。方法论解决了,对中国文化根基的归属,对绘画创作的技艺,即质材、工具和手段的再造和拓展。有了造笔造字,有了字思维,有了书法比绘画更能敲击中国人的心的感悟。
坏消息是,人们正丧失对中国画欣赏能力和兴趣,伟大的传统并不能挽救什么,国画要出局的忧虑又一次重提。
好消息是,由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美术馆、中国国家画院和人民美术出版社联合主办的石虎书画大展将于2013年10月11日在中国美术馆开幕。中国新闻社的消息这样写到“子曰:“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石虎听凭的是他的生命深处的呼声,那种姿肆、放松,那种生命光彩和本能力量的释放。在历尽人间浮华后,似乎淡出了公众的视野,但他并没有被人们所遗忘。石虎书画大展将展出其隐居北京十多年里潜心绘事而创作的新成果,手稿、书法、彩墨、油画作品纷呈,共计有近千幅展出,让我们拭目以待。
我们毫不悲观,因为中国有石虎。我们毫不怀疑,当十月那些伟大的作品在美术馆呈现,立即会打消人们对这门艺术的忧虑。
当我们想到石虎大师的画作从库房一样的空间走向世界,对这个创作室充满敬意。
石虎创作室注定在中国美术史和世界艺术史成为地标,神居所在。(作者:洪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