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中介当，维权咋这么难（忧事优解·关注中介乱象·解析）
本报记者 步 超 刘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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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黑中介”，往往违反行业监管法律法规和合同法上的义务，坑租房者。住建、物价、工商等部门对房地产中介的经营活动各有监管职责，但在监管不衔接的地方存在着监管盲区，有些部门还存在一些懈怠。消费者维权成本也较高，可谓“为了追回一只鸡，必须杀掉一头牛”。
黑中介该怎么治，消费者怎么才能不掉坑里？敬请关注本版后续报道。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消费者对黑中介深恶痛绝，但往往不知道该向谁投诉。那么，哪些部门对中介有监管职责，消费者维权时的难点又在哪里？本报记者采访了链家网COO首席内容官徐东华、北京市盛廷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毕文强、中国人民大学商法研究所所长刘俊海教授、北京大学法学院讲席教授姜明安。
问 黑中介是怎么产生的？
违法成本低、监管缺失是其成因
记者：黑中介的特征是什么？
徐东华：黑中介的特征有：资质、手续不全；经常变换办公地点或在受到查处后变更公司名称以躲避监管，有些甚至有多个营业执照；通常以租赁业务为主，存在违规收费、押金收取和退还没有明确规则等问题。房屋买卖中介业务由于竞争激烈、专业知识复杂且消费者防范心较重，所以黑中介情况相对租房较少。规模型企业更容易监管，黑中介有时候处于“个人二房东”和“小公司”之间的一种状态。
毕文强：黑中介的特点是不合法、不守信、不专业。他们没有严格遵守行业监管法律法规，为谋利不择手段，严重扰乱了房地产市场秩序。
刘俊海：黑中介严重侵害了消费者的知情权、选择权、公平交易权和安全保障权，违反了合同法里居间合同当中居间人应当履行的义务，包括如实报告信息的义务、不赚黑差价、对消费者忠诚勤勉的义务等。
记者：黑中介产生的原因是什么？
徐东华：黑中介主要生存于房屋租赁市场，产生原因一是企业准入门槛低、经营规模小，有时处于监管视线之外；二是消费者防范意识不强；三是违规成本较低，一经查处，通常是同一批人、改头换面、另起炉灶；四是房屋租赁服务交付周期长、规模化企业运营成本比灵活的小中介高很多，房屋租赁中介市场竞争不是品牌企业的良性竞争，导致靠低价、恶性竞争的黑中介还有存活空间。
刘俊海：我们要简政放权，推动“先证后照”的改革。办企业，过去一般先得取得经营相关业务的行政许可，再领工商执照，现在改为“先照后证”了。工商先发营业执照，中介然后才去住房建设（房地产）主管部门备案。简政放权的效果不错，市场准入门槛降低了，但是，有些地方市场监管没跟上，存在一手软一手硬、监管失灵的问题。让黑中介钻了空子。
问 到底归哪些部门管？
住建、物价、工商、公安等各有其责
记者：哪些政府部门有监管房地产中介的职责？
姜明安：房地产中介的经营行为，会涉及多个部门的职责。中介从事房地产经纪活动，主要由住房建设（房地产）主管部门负责监管。中介没有依法纳税，则由税务机关管理。中介发布的广告违法由工商机关管理。中介收费违法，由物价部门查处。中介对消费者实施暴力伤害，或者明知无法按约提供服务，捏造能够提供房屋租赁服务的情况，故意骗取消费者钱财，然后卷款逃跑，构成合同诈骗犯罪的，则应由公安机关查处。
毕文强：房地产中介主要由住房建设（房地产）主管部门、物价部门、工商等部门监管。
住房建设（房地产）主管部门负责查处大部分违法经营活动。比如，以隐瞒、欺诈、胁迫、贿赂等不正当手段招揽业务，诱骗消费者交易或者强制交易；改变房屋内部结构分割出租等。
物价部门负责管理与服务费用相关的违法行为，常见的情况有中介未在经营场所醒目位置标明房地产经纪服务项目、服务内容、收费标准以及相关房地产价格和信息；利用虚假或者使人误解的标价内容和标价方式进行价格欺诈等。
工商部门依据其固有职权负责查处中介机构无照经营、不正当竞争、虚假宣传等行为，以及因服务质量引发的投诉案件等。
记者：监管黑中介的难点在哪？
刘俊海：首先，监管体制存在一定的不顺畅。现在是工商部门也监管，住房建设（房地产）主管部门也监管，涉及诈骗罪的，公安部门也有打击刑事犯罪的责任。这等于是铁路警察，各管一段。于是，中间互不衔接的地方就可能存在着监管盲区、监管真空，黑中介也就找到了监管套利的空间。
其次，一些部门还存在一定的监管懈怠。就是老虎打盹了，对黑中介没能采取零容忍的态度。市场失灵的时候，监管者是不应该失灵的。消费者举报投诉违法行为，一些监管部门没有积极地去核实、查处。
问 维权到底难在哪？
黑中介应付有套路，维权成本高
毕文强：面对前来交涉的消费者，黑中介已经有了套路，往往找各种借口隐瞒推脱，与消费者打起消耗战。消费者有时也不能及时识破黑中介的违法行为或是轻信其推脱之辞，耽误了维权的最佳时机，导致维权更加困难。
姜明安：消费者因黑中介的违法行为受到侵害，可以选择向行政机关举报投诉。也可以直接向法院起诉。
行政机关有查处其违法经营活动的职责。但行政机关并不一定能为受害人追回损失。如果黑中介卷款跑了，或因把钱投做其他生意损失了，行政机关没有办法为受害人把被骗的钱追回来。对于中介的违规行为，住房建设（房地产）主管部门可对违规中介给予罚款等行政处罚，但罚款要上缴财政，并不能交付受害人。
消费者最好向法院起诉，通过法院判决，迫使中介赔偿或补偿因中介违法给承租人造成的各种损失。如果中介卷款逃跑构成诈骗犯罪，当然应该向公安机关报案，请求公安机关查处。
刘俊海：黑中介得不到有力打击，失信收益高，失信成本小。消费者学习行政法规，消耗精力去举报中介经营存在违法行为，但可能还是要不回自己的钱。
向法院起诉，一审程序最长可达6个月，中间可能还会多次开庭，庭前还要做不少准备工作，包括准备证据举证，很多人平时要上班，可能就周旋不过来了。为也许只有几千块钱的损失，值不值得，也得问问。黑中介要是跑了，找不到人，判决结果也没法执行。消费者维权成本确实高，维权预期收益却可能很低。我把这称为，消费者为了追回一只鸡，必须杀掉一头牛。但谁会这样做呢？所以很多人选择了忍气吞声，这就是一种“理性的冷漠”，黑中介也就更加猖狂了，出现了好人受气、坏人神气的现象。
《 人民日报 》（ 2016年11月15日 16 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