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全世界可能不会再有第二个这样非常奇怪的运动会:比赛还没开始就已经发出去了很多金牌(奥运会金牌带入全运会计算并折算为两枚全运会金牌)。每块金牌的计算方法也有很大差别,比如马上将要开始的辽宁全运会,以篮球为例,首先男女都分成年组和青年组,账面上这就是4枚金牌,其次,冠军要算3枚金牌,亚军两枚金牌,第三名算1枚金牌,第四名算3枚银牌,算到第九名,也还有1枚铜牌。”著名体育社会学家卢元镇在谈到即将开始的全运会时告诉记者,“我们不妨作个预测,如果国家体育总局只是用金牌数量来推动中国竞技体育的发展,那么不久的将来,单项世锦赛的金牌也将算入全运会,那时候中国的竞技体育,就完完全全成为金牌体育了。”
第十二届全运会本月底在辽宁开幕,各省市代表队运动员已基本处于封闭集训状态,而在此期间还在完成国家队比赛任务的运动员,也不得不在心里盘算:是毫无保留地为国争光,还是有所保留,等到全运会再拼尽全力?
答案似乎明摆着——多数运动员更愿意将好的状态投入全运会赛场:上周,国青队在“潍坊杯”邀请赛上一败再败,主教练黎兵解释为“阵容不整”,“95年龄段的很多人要打全运会,再加上这是邀请赛,所以地方上都不放人”;同时间在菲律宾进行的男篮亚锦赛,也有球迷对某几位“出工不出力”的国手表示不满,而这些反常现象,无不与全运会紧密相连。
“其实,全运会的奖金根本就没有外界传说的那么多,一届全运会下来,收入能超过50万元的运动员没有几个,有的省市确实有奖励住房的政策,但那也应该是运动员应得的福利,可能得了全运会冠军,所分房子的位置会好一些,面积会大一些。但绝大多数得了全运会金牌的运动员,收入也就是20万元左右。”一位全运会冠军告诉记者。
由此可以看出,对于运动员和教练员等基层体育工作者而言,全运会绝非可以“一步登天”或“一劳永逸”的投机平台,“一枚全运金牌可以吃一辈子”的观念多为外界误读,真正能从金牌榜上得到巨大收益的,当属体育行政主管部门的“责任人”们。
“我们国家的体育是行政体育,省市体育局的办公经费都是财政拨款,换句话说,是各省的纳税人养着各省的运动员,体育局需要金牌来向上级行政领导和纳税人交差。”卢元镇说,“省市财政投了钱,是要回报的,巨大的投入换不回金牌,体育局长的工作报告就不好做了,这是国家奥运战略和地方全运战略的主要矛盾所在,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很多地方体育局眼里,全运会的重要性超过奥运会,所以全运会年国字号体育队成绩不佳的现象才会普遍存在。”
上届全运会东道主山东队总共获得63枚金牌(其中12枚来自北京奥运会的折算),而在伦敦奥运会上,山东籍运动员更有8人次获得7枚金牌,根据国家体育总局的规则,这7枚奥运金牌将为山东队换来11.5枚全运会金牌,这也让一心想在全运金牌榜上超越山东的辽宁备感压力。
但正是“唯金牌论”,使得中国体育的教育功能几乎误入歧途:伦敦奥运会上羽毛球教练李永波“没有金牌什么都不是,有了金牌什么都不怕”的思想,正是前车之鉴,而中国高水平竞技体育运动的发展,也断无“唯金牌论”的道理。
据记者了解,全运会创办之初(1959年)目标明确,“为奥运战略服务,选拔优秀体育人才”,但两届在奥运年前一年安排的全运会让运动员消耗极大(1983年全运会和1987年全运会),反而影响了他们在奥运会上的发挥——自1988年“兵败汉城”后,全运会固定在奥运会第二年举行,这意味着全运会不再担负“为奥运战略选拔人才”的任务,反而是奥运金牌选手们荣归故里为地方体育系统征战全运。
“全运会绝不应该是一个体育系统内部自娱自乐的运动会,所谓体育系统本来就不该是一个封闭的系统,体育是和我国14亿人息息相关的事情。”卢元镇说,“只有体育行政部门意识到割裂竞技体育和全民健身的巨大危害,把工作重心转向群众体育,所谓的全运乱象才会得到扭转。”(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