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女儿和她的女儿

北京 |沈建华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一想到女儿和她的女儿,两嘴角就止不住要上翘,就要微笑。感恩上苍,赐给我们这样可贵的宝贝,这样可爱的孩子!

并不只是因为女儿早就成为北大终身教授,也并不只是因为她的女儿考取世界顶尖名牌大学。孩子,谢谢你们的,更主要的,是你们自主、自立、自强的精神和努力,带给我们生命的光亮延续,生活的焕然多彩和人生的价值思索——

谢谢你们的自信自主思想

这次嫙嫙在竞争极其激烈的国际考试中,考取连续多年排名世界第一的名牌大学,而且,所选专业也是世界排名前茅,中国大陆录取寥寥,我们既意外,又在意中。意外的是,考得这么好,学校和专业这么牛;意中的是,你们母女俩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独立思考的自信自主思想。

我们原先的思想是,既然燕儿任教北大18年,北大附中毕业考北大,近水楼台易得月。但是,你们母女俩,特别是嫙嫙坚持不靠关系靠自己,锁定目标:世界第一名牌大学。独立自主自信的思想,不是一天形成的。有三件事,给我们留下这样的深刻印象。当初北大附中免去中考,直升高中,学校开办两个顶尖的尖子班:面向国内的(蔡)元培班,面向国际的国际班。两个班的教学内容、形式、目标都不一样。

因信息沟通之误,嫙嫙未及时收到录取通知,读了元培班,但她仍坚持同时读国际班的课程。家人都心疼她读得辛苦,风险也大,但嫙嫙谁劝也无用,认定那所名校,两个班的课程同时学,以应对可能的国内高考。因为,学校组织欧洲游学时,她被那所名校的环境、氛围、风气、成果和前景所深深吸引,也对那专业特别看好。就像当年她妈妈一样,经过自己的比较和具体的目标憧憬,产生自己的主见和自信,就坚持不动摇。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我们先后考上南大、人大和南中大的弟兄三人,所读过的大丰大桥中学,在燕儿之前,从未有人考上过省重点盐城中学。但她坚持己见,从桥中考取盐中。她们尊重和孝顺父母,但又不完全按照父母的意志去办事,坚持根据自己的目标和实现的可能,去争取更好的结果。恢复高考时,我们已有燕儿。

当年跟我参加人大毕业典礼后,燕儿和她同去的表姐(后来也考上国内名校,她的女儿也考取北大),跟我去游览人大、北大、清华校园。至今记忆犹新:正夕阳西下,我陪孩子坐在未名湖畔博雅塔下的石阶上,绿树碧水,湖光霞影,美不胜言。“爸爸,我将来就读北大!”当时以为燕儿就这么一说,谁承想,成了她坚定不移的目标追求。当年是先填志愿后高考,我们觉得燕儿只填北大,风险太大,且已经跟在苏州大学当领导的亲戚打好招呼。但燕儿志愿坚持不变。最终以北大录取的江苏考生最高分,就读当时特热门的专业,实现就读北大,赴美读博,又回北大当教授之目标。

孩子,谢谢你们!志当存高远,路明自己走,有思想,有自信,有志气,有骨气!

你们给我们的启示是,人生每个关键阶段,不仅要有高远的志向,而且还要有实现的可能与持续激励的目标动力。

一个具体的可憧憬的美好目标,胜过家长一打教育和鞭策;一个独立有主见的思想,胜过一群高酬外培老师的大脑。

谢谢你们的自理自立能力

2017年10月15日,全国知名主流文学新媒体平台《人民作家》,以《北大附中一个“蛋蛋后”“叫板”国学大师季羡林,我们从中看到了什么?》为题,刊发了嫙嫙与季老先生文章观点相悖的评论文章《这不是藤萝的悲剧——<读幽径悲剧>》。

编者按说:“2004年出生的一个‘蛋蛋后’,北京大学附属中学一名初中生,2016年9月读到国学大师季羡林的《幽径悲剧》课文后,‘竟然’不敢苟同,提笔写出自己不同的感受和见解,公开与大师‘叫板’,文章发表后引起热评……”人民日报、新华社、央视等中央主媒著名财经评论员袁清院长点评说:“小作家,大情怀,笔力老扎,亘古气貌,磅礴力量。有敲打心扉,叩醒生机,呵护美善,厚植意蕴,涵养知行……”

北大附中高中尖子班实行导师制。当嫙嫙的导师因故将她不舍地移转另一位导师时,这样在微信中说:“李茜老师,我是李韧,我想跟您赞美一下您的导生蔡欣翊:“她写作太厉害了,有思想,文笔非常好,有自己独特的文风,而且肯下功夫努力,在高一的学生里很稀罕,是块宝,如果你能联系上她爸妈,也请代转达我的赞美!

“她不是那种普通的写得成熟(像成年人),她的作品总有一种璀璨生辉的气质,而且不流俗,不套路。既识别度很高,又让人猜不透下一篇会给予读者怎样新的体验。后生可畏……我能做的就是呼应、陪伴,略加引导吧……”嫙嫙的自主思想能力,不仅体现在这篇文章和导师的评价中,平时的独立自理的生活能力、自强不息的学习能力,擅长语言的社交能力,都始终贯穿着自主思想能力这根红线。

她妈妈身兼多职,教学、研究,做课题,作讲演,拟文件,提要策,忙得不亦乐乎。嫙嫙生活上尽可能自己解决自己能够解决的问题,学习上,自己总结出自己的高效方法。

譬如,既读国内班又读国际班,她巧妙分割时间,让大脑兴奋灶与抑制状态的学习休息科学交替,时间高效利用。她从小学到高中,同时还进行小说、诗歌、散文等大量文学创作,钢琴、小号、绘画等文艺爱好,均有所长和佳绩。她的语言社交能力,连她妈都佩服。外公我渐老,又瘦又衰,有时自己都不想照镜子。家族里的亲们用“还是个老帅哥”“老而有精神”等词汇安慰我。嫙嫙不卑不亢,语似平常:“尽管岁月不饶人,外公的颜值,还是一直处于较高水平的稳定状态。”

一种学术性评价语气,外公想到这段话,就美滋滋的。因为误解,有两次校长和教导主任特找她妈和她,欲批评她们。嫙嫙让妈避开,自己先后直接与两位领导对话,都是被黑着脸叫进去,被笑着脸送出来。这给我们一个启示:自立能力是建立在自主思想基础上的,光有自主自立思想还不够,还须锻炼和增强自立自信能力。
燕儿从小就有自理自立能力。9岁就开始为妈妈烧饭做菜。砖灶高,够不着锅台,她站小板凳上炒菜。读北大后,她不仅没有要我们花钱,特殊奖学金足够她大学生活学习。

北大毕业后,在我们的强情要求下,她报考江苏首次在全国公务员招聘。燕儿提出的条件是,我们不得托任何关系打招呼。最终,她以笔试面试均具前茅被江苏省财政厅录用。大半年后,她收到美国名校录取通知书,决然辞职。

当时的财政厅长急了:“人家找破头都进不来,我们财政厅居然被人炒鱿鱼?”坚决不放,还要罚款两万元失信补偿费。我们动摇了,女儿却说:“政府机关能人多,少了谁都行。但我要做的是别人不可替代的职业、事业和岗位。”不得已,我找当时的省委许仲林副书记打了招呼,女儿才走成。与外婆常唠叨的观点“这地球少了谁不转”相反,燕儿有个“人生价值不可替代性论”,获得她的研究生们、家族群亲、社会族群,特别她老爸的认可、赞同、践行和力推。

燕儿认为,一个人的存在价值,与他的不可替代性成正比;你的不可替代性越强,你的存在价值就越高;你的不可替代性越能在更大范围有利于更多人,你的存在价值就越重。哪怕你就是一个保安,当你把工作做到极致,换了谁,领导也不舍得你走,你的存在价值就不一样了。北大的保安考大学上大学的,不乏其例,就佐证了这个“价值论”。
谢谢你们的自奋自強精神

志存高远,贵在自信,重在自主,要在自立,力在自奋,成在自强。这是女儿和她的女儿给我们的启发。尤其自奋自強的不懈与坚韧,言之易,行之艰也。嫙嫙有一年参加学校组织的夏令营欧洲游学,其中,在那世界尖顶大学七天。有个顶尖学培班,领班老师对中国大陆有偏见和歧视,从不收中国大陆学生。嫙嫙直接找他论理,终于进入此班。

由此,她便立下必读此校的志愿。在北大附中已经没有进入国际班机会的情况下,她坚持国内国际两个班同读。她为此付出了大人不忍心、常人难做到艰辛努力。有几个细节,可见一斑。

几年春节回南京陪外公外婆,正月初一早上吃过汤圆,她就又回到书房,继续她的作业和阅读、写作,自得其乐。外公在北京家中,晚上十点钟后,母女俩就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卧室,夜半子时,外公如厕,仍见孩子亮灯未眠。嫙嫙原体弱,妈妈特请老师教习体育锻炼,无论寒暑,坚持不懈。一年嫙嫙肺炎,住院十数日,出院后就抢时间,挤时间、省时间抓紧自习补课,与班同进,甚至超前。

嫙嫙喜欢猫,俩猫也喜欢她,习惯趴她书桌、书本甚至键盘上当“猫书僮”陪读。孩子太累了,几次,嫙嫙和猫都趴睡着,妈妈既好笑又心疼地拍下照片,被外公发朋友圈。
嫙嫙的自奋自强,当然有她妈妈的遗传和影响。燕儿从立志要读盐中、北大、留美读博,无不体现出这种精神。

她当时即将就读的家乡大桥中学,从来没有考上盐中和北大的。省重点盐城中学这年对全市农村初中招生,计划录取90名农村考生,而报考学生有2800名之多。“我一定要上北大!”的志向和决心,让她度过了一个真正的手不释书的复习苦夏。

居然考上盐中,但却位列90名录取生中的第75名。一天,我采访出差回来,见她卧室里,小木床头墙面正中,贴着一个大大的“75”数字。问她干嘛,说:“要雪耻!”为了“雪耻”和读上她美好憧憬中的北大,她不仅自主思考如何把课内学习与课外自习时间科学有效的划分和利用,而且还创造了最适合自己的独特有效的兴趣点学习法和多分段记忆法。她根据人的记忆,往往最容易记住开头和结尾的特点,科学地划分小段落,每个段落之间以兴趣关键词衔接;在既定时间内多学科交叉学习,不断激发兴奋灶。这样,适时进入休息记忆储存态巩固记忆;她还自创了一目了然又利于记忆的层进式表格化笔记图表,以至于在北大读书期间,她的听课学习笔记,往往在期末临考时被同学拿去复印。

北大毕业,强留省城,她仍坚持申请留学读博。那时南京只有省委机关和南京大学可上互联网。在友人的帮助下,她只能深夜前去上网收发电子邮件。冬夜回家,我们都常常睡至下半夜了。如愿读博美国名校的世界名专业计量经济学,尽管前瞻、热门,却对数学的基础要求很高。这恰恰是文学基础好,对数学不感兴趣的燕儿的短板。自奋自强的苦辛和韧劲,又摽上了!她师承世界著名计量经济学家,不仅如期获得很难如期获得的博士学位,而且,她获得的全额奖学金,满足了自己留学期间的全部学习生活费用,还为爸妈买了往返机票,赴美参加她的毕业典礼。

成似容易却艰辛。她说,人生必修三门课:“挫折”“谦卑”“底线”;合理设定预期、恰当自我评估、守住抉择底线。这是她的深刻体会,也是后来对学生的告诫。

2020年6月,北大国家发展研究院暨南南合作与发展学院2020届毕业典礼隆重举行,沈艳作为教师代表致演讲辞。她特别强调如何面对“挫折”。她说,实证研究表明,幸福感与年龄的关系大致为微笑曲线:从大家离开校园起曲线一路下探,大约在36-45岁间到达谷底,之后逐渐回升。她提示,如果在那些力不从心的灰暗时刻,你可以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学习和成长上,辅以忍耐与坚持,从而收获信心的话,那么祝贺你可以进入高阶课程了。

这实际上是女儿和她的女儿,在自主自立自奋自强的成长道路上,给我们的又一个启示:孩子要自强,就要有自强的信心和能力;就要有产生和持续这个信心与能力的坚韧的毅力和不懈的努力。她们做到了,但还总觉得才是开始。新的起点上,横空翱翔的翅膀,还有待更加坚硬的注入,更加坚韧的飞扬。还有快乐飞扬的,是幸福感与我们年龄的增长,正呈微笑曲线地向上延长……

孩子,你们做得好,爸妈谢谢你们!

(沈建华,中共党员,高级记者。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新闻专业毕业,先后担任中央主媒《农民日报》首席记者、江苏记者站站长、农民日报社编委、华东地区主编、江苏省农业品牌协会会长;先后受聘为南京农业大学、中国人民大学、上海交通大学等高等院校特聘教授、兼职教授、特约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