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 清

这两天，长途跋涉来盐城东台极危候鸟“自带饭勺”的勺嘴鹬火遍全球。从10月8日起，央视《新闻联播》、《新闻直播间》，将直播镜头聚焦条子泥湿地，向在云南昆明正在召开的《生物多样性公约》缔约方大会第十五次会议和世界，讲述生物多样性保护的“条子泥故事”。

“以性言之，则性之本也。夫物各有足，足于本也。”“自然之性”是万物存在的根本。

《生物多样性公约》缔约方大会第十五次会议上，中国馆主题展区将展出江苏盐城黄海湿地保护管理案例。包括条子泥在内的湿地是全球9条候鸟迁徙路径中“东亚—澳大利西亚”路线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电视节目中频频亮相的720亩鸟类“家园”，是国内第一块固定高潮位栖息地，也是坚决扛起世界自然遗产生态保护责任的务实举措。这个“家园”被中央广播电视总台的《新闻联播》，以《在保护中发展——我国为世界遗产保护提供中国方案》为题，盛赞在全球沿海区域潮间带栖息地的消失和退化的大背景下，这里的候鸟种群数量不降反升，已成为“鸟类保护的国际地标”和自然遗产生态修复“中国样本”的实践探索。

从“自然之性”到“鸟的适性”

江苏黄（渤）海候鸟栖息地，是我国第一处滨海湿地类“世界自然遗产”，2019年7月入选《世界遗产名录》，盐城东台条子泥处于候鸟栖息地的核心区。东亚-澳大利西亚迁徙路线鸻鹬类重要的中转站，候鸟嬉戏在沧海桑田千百年的条子泥上，条子泥随着涨潮和退潮的更迭。蓝天、白云、海浪、风车屹立在条子泥上。鸟语花香，幽漾雅懿。远处望去，娇艳阳光照耀下，像片片鱼鳞铺在湖面，它向人类展示出它“自然之性”的生态之美。

候鸟的迁徙是一次次艰辛和选择的旅途。八千里路云和月，烟波浩淼的大海，磅礴起伏的群山，摩肩接踵的繁华都市，都在它们翅膀下毅然掠过。条子泥的勺嘴鹬、黑嘴鸥、小青脚鹬等濒危动物和滨鸟、斑尾塍鹬、翘嘴鹬、流苏鹬等鸟群最多时有超百万只，最大的单个群体有2-3万只左右，飞行距离长度达到6-7公里。鸟是生态的晴雨表，它们是以自足适性的态度去生存和迁徙。它们学会了“适性”，这便是百年来鸟类在迁徙过程中自然进化的典范。

眼下正是候鸟迁徙季，30多万只候鸟正陆续抵达盐城黄海湿地，而其中有一种嘴型像小勺子的鸟特别受到关注，它就是“勺嘴鹬”，全球只有600多只。条子泥的720亩国内第一块固定高潮位候鸟栖息地，目前已形成4个湿地保护小区，自然湿地保护率超过69%，完成了1.7万亩养殖区退渔还湿，累积整治互花米草1.2万亩。同时，对自然形成的3000亩黑嘴鸥繁殖地和1万亩雁、鸭类候鸟高潮位栖息地严格加强保护。

江苏黄（渤）海候鸟栖息地，这里栖息着680种脊椎动物，包括415种鸟类、26种哺乳动物、9种两栖动物、14种爬行动物、216种鱼类以及165种底栖动物。潮间带滩涂为23种全球珍稀鸟类提供栖息地，其中17种被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列入红色名录，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盐城东台720亩高潮位候鸟栖息地目前已记录到勺嘴鹬 80只，达全球种群数量的 26%；小青脚鹬 1150 只，此前全球的最高记录不足千只。

来自世界自然基金会、保尔森基金会等处的水鸟生物学生态学、海岸带综合管理专家，近日通过线上线下，开展东亚-澳大利西亚迁飞区关键候鸟栖息地高潮栖息地管理研讨，并制定出第一个高潮位栖息地管理实施细则。

鸟有“适性”，人有对未来的探索和追求，而一个国家需要有它未来可持续发展的方向。条子泥的“自然之性”和鸟报以的“适性”，是县域经济映照出的政治、文化、生态、哲学的国家探索，它所缔造的自然遗产生态修复“中国样本”具有世界意义。

“中国样本”与“环黄海生态经济圈”一脉相承

生态学家加勒特·哈丁（Garrett Hardin）有一著名的《公地悲剧》（The tragedy of the commons）。说的是作为理性人，每个牧羊者都希望自己的收益最大化，其不顾草地的承受能力，而增加羊群数量，牧场过度使用，草地恶化，悲剧就发生了。“公地悲剧”，是一种涉及个人利益与公共利益对资源分配有所冲突的社会陷阱。表明有限的资源注定因自由使用和不受限制，而被过度剥削。“公地悲剧”带来的生态环境和经济收益的恶性循环。

盐城市委书记、时任市长曹路宝，在去年6月13日举行的“环黄海生态经济圈专家研讨会”上，他在与专家交流互动以及总结讲话中全程脱稿，用几个饶有趣味的故事“串”起盐城“拉群”合力维护生态资源的所思所想。曹路宝希望共同探讨‘环黄海生态经济圈’建设的机遇和路径，以加强国际生态合作，引领更高水平的对外开放。

“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环黄海生态经济圈”，按照“经济哲学”理解，功能是什么？要求形成什么样的结构。功能要求结构的安排，而结构决定功能的发挥。“环黄海生态经济圏”，以黄海湿地保护为纽带，以中韩经贸合作自由贸易区（FTA）为平台。构建包括条子泥在内的“环黄海生态经济圏”，可以说勾勒出盐城发展的价值取向从着力经济，到经济发展与生态保护并重，再到生态价值优先、生态环境保护成为经济发展内在变量的变化轨迹。

“看条子泥的高潮位栖息地不仅仅在中国需要，而且在东南亚国家，在澳大利亚，新西兰都需要。”国家林草局国际湿地科学技术委员会副主任、《湿地公约》科学技术委员会主席雷光春继续说，“无论是世界遗产保护管理的最佳实践，还是《生物多样性公约》的生物多样性保护，（这里）它都会成为一个全球生态保护的最佳案例。”

笔者观察，“环黄海生态经济圈”，是一个跨越国界，立足黄海38万平方公里，覆盖中、韩、朝三国环黄海地区的N个城市的“圈”。透过这个“圈”，我们发现盐城将自然生态、鸟类天堂等这一知识资本的作用发挥到极致。它对经济、合作、国际关系可以说起到了点石成金的倍增效应，通过这个效应引发经济总量的变化。倍增效应越大，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也越强劲。

“绿色智造地生态康养城”的“生态实践”

7月15日，中国共产党东台市第十五次代表大会隆重开幕，东台市委书记杨雪峰作了《绿色智造地生态康养城 激情谱写现代化新东台华彩篇章》的报告。《报告》指出：绿色智造地、生态康养城，是立足东台得天独厚、不可复制的自然禀赋和发展基础，着眼塑造城市最鲜明的个性特征、最具核心竞争力的战略优势，系统性、前瞻性提出的未来五年发展定位。“绿色智造地、生态康养城”，首次出现在东台党代会的《报告》中，深具“时空坐标”和“哲学思辨”之意。

“经济广泛性”，是建立在全要素生产率的逻辑下，将包括生态等新的知识资本与传统的土地、劳动力、技术等纳入要素集聚的理论探讨，突出经济发展的内生增长。笔者观察“环黄海生态经济圈”“绿色智造地、生态康养城”“条子泥的‘中国样本’”，它们间互为动因，相得益彰。

“绿色智造地”，既有绿色智能制造，融合当下5G、物联网技术的主张，又有“生态禀赋阐述”到“生态融合共享”的追求。“第四次工业革命”已悄然而至，大数据、物联网、人工智能与制造业深度融合势在必行。随着技术经济范式发生转换，制造业发展和全球价值链分工也发生剧变。新一代信息技术与制造业的深度融合催生了以智能制造为代表的新型制造技术，彻底改变了制造环节的产品、过程、装备、模式、业态等，重构了全球价值链中制造环节的创新功能、增值能力和要素投入。“绿色智造”，提升企业技术创新能力，不断延伸产业链，提高附加值，推动东台工业向智能化、绿色化、高端化、链条化方向发展。它同时也是“产业强市“的追求目标。

“生态康养城”，这是由“增长极”理论，到“幸福感”的新价值。1月30日正式公布的《上海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纲要》，东台总投资700亿的重大项目——长三角（东台）康养小镇被写入上海“十四五”规划，推进建设长三角（东台）康养小镇项目，示范带动长三角养老合作和康养产业一体化发展。把握生态康养产业发展的内外因素及其相互关系，厚植“上云用数赋智”的新生态，揭示生态康养产业的地位、价值和使命。同样体现“品质兴城”的独到价值。此举为上海与东台的“双向互动”提供了新引擎。

《老子》中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论语•述而》中的“钓而不网，弋而不射宿”、“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庄子注》中庄子的思想并且吸收了前人成果的‘性分’”，中国古人历有人尊重自然生态的依循。条子泥湿地是珍稀濒危候鸟保护的不可替代的自然栖息地，具有全球突出普遍价值。自然遗产生态修复“中国样本”的实践探索，东台责任在肩。使命重大。

“中国样本”的内在逻辑

在庆祝建党100周年重要讲话中，首提中国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文明是人类特有的积极的生存方式和人类创造的物质的、制度的、精神的积极成果。人类文明随着物质资料生产方式的发展而不断发展进步，人类对自我的认识视角和理解范式，愈来愈聚焦于文明视角和文明范式。这一包括生态文明的“人类文明新形态”，对回答“世界怎么了，世界向何处去”的“世界之问”，给出了中国智慧、中国方案、中国样板。

生态兴则文明兴，生态衰则文明衰。绵延5000多年的中华文明孕育着丰富的包括黄海的生态文化。这一文化属于人类的，它也应在“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中发挥作用。

条子泥的自然遗产生态修复“中国样本”实践探索，从一个侧面诠释了“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组成部分，它是人类生态文明建设思想史上的伟大革命，是人类社会及其文明发展史上的一次重大理念变革、发展洞见和科学预见。它适应走向社会主义生态文明新时代新的历史发展，向前发展了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的关系，为马克思主义补充了面向二十一世纪新原则。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东台沿海经济区党工委书记、管委会主任吕洪涛在接受央视记者采访是表示，我们坚持多措并举，全方位推进退渔还湿、整治互花米草、打造鸟类高潮位栖息地等沿海湿地修复保护。在国内率先出台首个高潮位栖息地管理实施细则，努力为全球湿地生态保护提供经典案例，为东台经济的高质量发展提供生态支撑。

“中国样本”投射“学科融合”。条子泥自然遗产生态修复“中国样本”，厚植“高质量发展”的“政治学”思考，体现出集约内涵式的“经济学”，有着崇尚“文化学”的健康、平等、协调、共享、共存的多种文化的互补，反应出调节自然-技术-社会关系“社会学”原理，还有着人与生态伦理和天人合一“哲学”底蕴。

英国学者李约瑟曾说，“从公元1世纪到公元15世纪的漫长岁月里，中国在应用自然知识满足人的需要方面，曾胜过欧洲，那为什么近代科技革命没有在中国发生呢？”这便是著名的“李约瑟之问”。“李约瑟之问”道出了近代中国经济、科技、社会、生态的镜像。“李约瑟之问”给了工业革命发展的一个启示：工业革命的发展面临多次数、全方位的路径选择，及多维度、全要素的生产关系的协调。以生态革命和数字文明为特征的第四次工业革命，正由导入期向拓展期转变的关键阶段。

当下新冠肺炎疫情仍肆虐全球，国际形势复杂多变，文明迭代愈加显现，各国意识形态差别很大，国与国之间的经济、政治关系存在诸多博弈和平衡，国与国之间的关系非常复杂。塞缪尔·亨廷顿说：在当代世界，人们需要一个新的框架来理解世界政治，而“文明的冲突”模式似乎满足了这一需要。这一模式强调文化在塑造全球政治中的重要作用，它唤起了人们对文化因素的注意。条子泥自然遗产生态修复“中国样本”，所孕育的“文化学”“社会学”“哲学”是人类普遍接受的。文化的这一要素的融合，可大大降低其合作的交易成本。

“中国样本“的实践价值和人文价值

《礼记·中庸》中有一“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意谓是君子既要尊重与生俱有的善性，又要经由学习、存养发展善性。“正念向善，韫德修身，厚植于心，推己及人”是人的善性，而东台条子泥自然遗产生态修复的“中国样本”，则体现了一个国家善的“尊德性”。

马克思有一句名言，“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实践性是马克思主义理论区别于其他理论的显著特征。笔者观察，自然遗产生态修复“中国样本”的实践价值，不是一蹴而就的，有着数十年致力于生态建设的一以贯之。建立全过程、全生命周期的生态修复，需要东台人念兹在兹的不懈追求，需要在进一步的实践中丰富生态理论，在生态优先绿色发展的理论下，进一步指导实践。

世界范围内的商品大流通、贸易大繁荣、投资大便利、技术大发展、人员大流动、信息大传播的不断深入发展，深刻影响着当今世界的发展模式、交往模式、思维模式和治理模式。而这个时候更加需要有“尊德性”影响人类发展的思考。“和羹之美，在于合异。”人类文明多样性是世界的基本特征，也是人类进步的源泉。文明差异不应该成为世界冲突的根源，而应该成为人类文明进步的动力。

条子泥自然遗产生态修复“中国样本”的人文价值。“一切学问皆能以利禄劝，独人文的哲学和文学不然。” 在晚清学者王国维的眼里人文是至纯之学术：哲学与文学皆关乎情感、直指人心。推崇“人文思考”，了解人文，接近人文，对形成自然遗产生态修复“中国样本”的价值判断至关重要。人文所涵盖的“美学经济”很好地将创新美学与自然生态美学融合在一起，共融共生。

东台人、著名国际雕塑家吴为山的《丹心铸魂——吴为山雕塑艺术展》数百件精品中，孔子的雕像面含春风，笑对四海宾朋，这个微笑正体现了中国人的温润和胸怀。自然遗产生态修复“中国样本”的启示在于，人类发展到现在，已经结成不可分割的利益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中国已发出的“人与自然是命运共同体”“人类命运共同体”世界强音,正是国家间发展需要的相融共生，是解决人类生存和发展共同面临的资源稀缺、空间有限、不确定性、风险和其它问题的“帕累托最优”。这是中国人“性分”的智慧，这是世界应有的“适性”，更是这个世界应秉持的“尊德性”。从夫物有足，到相融共生，而这便是“中国样本”最大的“世界意义”。

（袁清，央媒评论员，研究员，战略营销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