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画笔破案三十年
——追记上海铁路公安局一级警长张欣
本报记者 沈文敏
没有DNA、大数据，他却破了一个又一个大案：从警36载，参与侦破全国刑事案件1.1万余起，制作人像1.3万余张，破获刑事案件800余起，其中公安部督办案件38起……
他就是全国公安系统一级英雄模范、公安部刑侦专家、上海铁路公安局刑事侦查处一级警长张欣（上图，资料照片）。去年10月20日19时许，张欣因连续加班劳累过度，经抢救无效不幸逝世，享年58岁。
翻看张欣的微信朋友圈，几乎都是工作信息和案例分享。对全国各地公安机关和相关业务民警的求助，张欣总是有求必应，“手不能停，停了就生疏了。”去年10月18日上午，海口警方在对一起电信诈骗案件的嫌疑人进行比对时，结果不理想，就向张欣请教。张欣马上回复，帮助对方一起分析，找出可能的原因，耐心解答到中午……
当天，张欣一直不辞辛劳地进行着人像重塑工作，突然感到身体严重不适，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笔……这一放竟成永诀。张欣曾在朋友圈这样写道：“40多年一瞬间，青年成了爷爷，老父母成了曾祖辈啦。还有18个月，我将退休，回家养老喽。”可惜，这个愿望已无法实现。
1976年，16岁的张欣到北京当兵时学习国画。1982年，他复员回到上海铁路公安处松江站派出所成为驻站民警。当时画画只是他的业余爱好。
1986年春，他被调到上海铁路公安处办公室。那年夏天，上海铁路老北站发生一起彩电失窃事件。那时没有监控，警方找到一名目击者，询问小偷的模样，当其他警察都在用文字记录时，张欣却将其画了下来。
这是张欣画的第一张案犯模拟像，随即被派出所所长认出是“刚被开除的搬运工”，彩电大案就这样破了，他作为技术人才被调到了刑警队技术组。
张欣每天都坚持描画身边形形色色的人的面貌特征，回家后也见缝插针地画，一年下来就画了1万多张头像。同时他还重新走进美术学院进修大专和本科课程，利用节假日走进城市、农村、矿山，认真观察各类人的体貌特征，画了几十万张人物素描。
在为案件制作了数万张模拟像后，他渐渐摸出了路子。大多数目击者的描述能力并不强，张欣就根据经验初步判定嫌疑对象的大概体形，然后把头脑中各种不同人的脸形、眉毛、眼睛、鼻子、耳朵分别组合成人的头部形象，直到目击者认清为止。
与一般画像不同，张欣更加注重模拟人物可供辨认的细节，比如脸部的纹、痕、疤等，以及嫌疑人面部会出现特别的表情、动作。刚开始，他制作一张模拟像需要二至三天，甚至更长时间。随着对各种脸型、眼睛等熟悉程度的加深，最后他画一张模拟像仅需十几分钟，最多一个小时。
30多年来的模拟画像，张欣对人脸构造早已谙熟于心。即使蒙面者，通过观察边缘轮廓可以分析出嫌疑人的脸形大小，再加上他对解剖学的研究和几十年经验，张欣重构出的蒙面画像可以达到六七十分，凭借这门绝技，他协助破获了多起大案。
此外，张欣还自学了犯罪心理学、刑事侦查学、预审学等多门学科，并综合运用到了模拟画像及侦查破案中。实践中他更善于根据目击者口述案犯的特征，从中发现线索和捕捉关键细节，为破案找到突破口。近年来，张欣也开始研究电脑新技术——利用监控视频重塑人像，即通过手绘与电脑组合后，将原来五官不完整、画质不清晰的监控画面还原成正面清晰的人像，并实现与犯罪前科数据库的有效比对，找出嫌疑人。
张欣生前的办公室里，一支画笔，几张画纸，十几份画像，静静地躺在办公桌上，英雄的一生在此定格……
《 人民日报 》（ 2019年04月02日 06 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