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网 > 中国新闻 >

园丁作家王树仁的文学梦

2017-10-31 14:52 来源:综合

 

我是一名教师,在校园这片百花园里,我已经默默耕耘了近三十年,多年来,通过自学圆我的文学梦是我多年的追求。有幸经文友介绍,我有机会浏览到中国发布网,经过仔细阅读,我发现里面有很多原创的文字,我很喜欢。我是一名生长在基层的校园作家会员,我希望在贵网的扶持和帮助下,能为发展中国的文学事业添砖加瓦,尽绵薄之力,在广阔的文学天地里“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翔,直挂云帆济沧海。

王树仁,2005年中央电大教育专业毕业,并评上了湖南省优秀大学生。自学成才,2009年毕业于西南大学中文系。祖籍湖南,生于1964年12月6日,湖南湘西怀化市,沅陵县人,职业:教师,爱好,校园作家。

 

 

 

 

 

 

2007年,在中华总工会处女作《工会为我撑起一片蓝天》;2009年28万字的长篇小说《望月怕团圆》在《沅陵文艺》连载;获奖作品:短篇小说《清浪滩往事》、中篇小说《放心村官》荣获中国文学家网《采风团》杂志征文大赛金奖与银奖、百名文学艺术风采人物奖;

2010年我在中国报告文学发表了《飞仙山上之谱凯歌》;

2012年《我这五年》分别荣获《散文选刊,下半月》和文学月刊,全国征文二等奖,三等奖;

2012年8月被聘为《散文选刊.下半月》签约作家。被聘为中国文学艺术联盟会员;《绿城文学》特聘作家特邀编辑;

 

 

2012年12月作品《邂逅黄昏》小说,在第十三届“中国钓鱼岛.绿城文学,全国文学艺术大赛中,荣获银奖;

2012年电影小说《沅陵也有牛百岁》荣获十二届全国绿城文学金奖。

2013年元月作品《邂逅芷江》在“芷和平城”全国网络征文大奖赛中,荣获三等奖;

2013年元月作品《水调歌头.佳人》已获得2013年首届“诺潮杯”全国征文大赛入选奖;

2013年3月加入中国作家交流协会;

 

 

2013年3月作品《素质教育走不出尴尬的沼泽》(论文)在“十八大精神,全国校园文学艺术大赛中,荣获教师组:一等奖;

2013年3月被聘为绿城文学院:副院长;

2013年4月作品《大家一起来》在“民间作家,全国诗歌散文小说大联展”申荣获小说组:一等奖;

2013年4月13日被聘 为中国体文学创作协会:理事会、理事;

2013年被聘为华夏作家网,初雪杂志社、编委、副主编;

2013年7月10日,被《绿城文学》杂志社编辑部聘为:副总编辑;

2016年7月1日,成为中国发布网特邀作家、编辑。

2017年10月荣获世界文坛杰出文学家奖和世界文坛杰出小说家奖。

 

 

自学取得以上成绩,我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我要再接再励,更上一层楼,在中国发布网的大力支持下,结识生活中更多的艺术名家,坚持自立自强,立志为为文学事业锦上添花。因为文学是我的生命。文学也许不能让我们成为富翁,但是文学能让我活得开心,自信,更有尊严。

湘西长恨歌三部曲之一

 

花月恨

(又名《红尘血泪情》)

王树仁   著

 

第一章

今年九月下旬,我和陈家滩的一帮朋友们,在参与沅陵县委、县人民政府举办的文化旅游艺术节演唱沅水号子《船标清浪滩》的号子声中陶醉了。尤其号子哥在节目的尾声中,加唱的“船古佬”歌;令人欣喜亦令人心酸:

“船咕佬么好快活,

摇到桃源有好酒喝,

好酒好肉么好兄弟。

切莫忘记你老婆。”

歌声结束后,号子哥领唱中几乎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一下子松弛了。

“……好酒好肉么好兄弟,切莫忘记你老婆。”紧接着那舞台上色彩缤纷的演出节目,一个又一个的简直像走马灯似的。然而我却情有独钟的一直被号子声激荡得再也不能平静。

是呀,“老婆……好老婆……”旧中国的纤夫、船咕佬们虽然在多次船标清浪滩的惊涛骇浪中风里来雨里去,他们的一双脚,一只踏在船上,一只踏在奈河桥头,真是提心吊胆,命系黄泉啦!那时候,船古佬们标船,家中的老婆早巳等在回龙庵、马援庙烧香拜佛,或静静地站在铜钉、偏口的望郎岩上远眺望夫归。

二十六年前,我曾与一个女人深爱过,想起我如今依然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孤身男子汉,身边一直少了个知冷知热的伴侣,心中不能不泛起我的往事连连……没想到当年奢望的红袖添香的美梦早已成了一枕黄粱。“凤荷、凤荷……凤荷!我心中的玫瑰,你在哪里?”沅陵县文化旅游艺术节大型文艺汇演的演出已经进入高潮,龙舟广场万头攒动,人山人海。然而恍惚间,我似乎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有听到。只是感到自己仿佛已进入了冥冥的梦中……

记得是1983年的农历八月十五,下课铃晌了,我洗完手,正准备到办公室去批改作业,“浩川老师,你家来客了!”同事黄玉艳冲着我边喊边指着身边的老人。

“我循声望去,看见玉艳老师身旁有一位老人,”他不是别人,就是我母亲的父亲。于是,我轻昵地喊道:“外公,您来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外公走进屋,一边从我手中接过茶,一边笑着说:“你娘见你也不小了,让我给你做个媒,帮你找一个对象。” “我……我还小……不急嘛!”说完,我的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不小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男儿十五离父子。”外公那下巴上的山羊胡子抖得很厉害,“你都二十岁了。”“外公,我还没有功成名就,男儿当自强,作为一个男子汉要以事业为重,先立业,后成家呀!我实话实说,我不想像我爹那样被小家庭拖累,活得很窝囊。一年到头风里来,雨里去,最后落得个猪八戒照镜子内外不是人。”

“浩川,你爹娘都老了。特别是你娘做梦都想抱孙子。”外公苦口婆心地劝道。“我……我……心里很乱,不知怎么回答您才好……”    “别犹豫了。”外公摆摆手,“那姑娘可是千里挑一,方圆百里打着灯笼都难找呵!”

“她是谁?家住哪里?她的家人同意么?”“傻孩子,看把你急得,刚才嘴上还说不急呢,一袋烟的功夫不到,你就等不及了。就是查户口,也得让你外公喘口气啊。哈哈哈……”八十多岁的老人双眼笑成了一条缝,“川儿,姑娘名叫凤荷,她认识你,她可中意你。她的全家都同意。”

“凤荷?”听到“凤荷”二字,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是的,那是1980年的8月。我从县城的教师进修学校学习归来。船到清浪就靠岸了。我没有急着回家,当时顶着炎炎烈日,提着一桶糖果、香瓜、蛋糕和蛋卷朝外婆家走去。我沿着十几里蜿蜒的山路,一路迤逦行去,下午三点多钟赶到外婆家门口,已经挥汗如雨了。

“有人在家么?外婆!”我当时把东西往台阶上一放,冲着屋里又喊道:“汪……汪汪……”一只白狗从斜刺里冲了出来。“外公,快出来赶狗呀!”我一个书呆子见狗扑来,一时吓得魂飞天外。“小白,别胡来!快滚回去!”外婆闻讯赶了出来,冲着白狗大声喝斥道:“是自家人,你该死!”

“外婆!”惊魂未定的我一见外婆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川儿!”外婆见外甥喜出望外,早已合不拢嘴了,脸上的菊花瓣绽开在满面的春风里。“川儿!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怪不得今天一大早,喜鹊叫得欢哩,快进屋来。”

外婆心花怒放得不能自控了。待我坐下之后,外婆又说:“想外婆么?”“我好想你们。”我站起来拿着外婆的手又说:“我做梦都在想您和外公。”

“乖孩子,几年不见,一张嘴成了小画眉了。”外婆十分感慨,“川儿,你应该痛你娘,我和你外公有你小舅心疼,养儿防老,你可别喝饱了墨水,有了铁饭碗,忘了本,忘了你娘的养育之恩啊!”

“外婆,我明天就回去看爹娘。”

“外婆只是随便说说,外婆可没有赶你走,你走早了,邻居们会说外婆不厚道的。”外婆一边给我递茶,一边说着,“外婆天天都掰着手指头盼你来。明天我要给你杀只母鸡补一补。”

“干妈——,有人在家么?”蓦地,从门外传来了一声莺声燕语,令人心酥意融。

“来了,来了。家里有人,我的儿娃,快进屋来,进屋里坐。”外婆把一个十七岁左右的大姑娘迎到堂屋里来了。

我不敢大胆看姑娘,借着余光发现丫头情窦初开,如花似玉。尤其丫头蛾眉下那双丹凤眼顾盼生辉,那乌黑的眸子大胆地看着十八岁的阳光少年。“哟,来客了。干妈,客人从哪儿来?他是谁?”,少女嫣然一笑,雪白的牙齿与樱唇搭配得恰到好处。“丫头,他名叫黄浩川,是我的外甥,刚从县城学习回来”。外婆接着介绍道:“过来,川儿,快过来,见过吗!她是我的干女儿。”“啊……”我脸上当时不知为什么,一阵火辣辣的。这时,姑娘便对着外婆说:“这是我自家养的母鸡,送给干妈补补身子。”外婆说:“哎呀,你这是干什么呀!”“干娘,我妈见你家来了贵客,叫我过来送这只母鸡。娘说我们乡旯旮比不上梧桐镇样样都有买的。我们这里来客,除了自家养的鸡,其它就是黄瓜、豆角、小菜撑门面”。

“凤荷,干娘怎么搭得起你娘这么大的情唦!今天你就同我们一起吃饭,吃过饭后,把母鸡拿回去,你娘礼数真大,干娘只怕还不起哩!……”

“俗话说,送出去的礼,泼出去的水,怎么能收回去呢?干娘,您别嫌少呵。”丫头伶牙俐齿。

“瞧,你这闺女真是个小辣子呵,干娘说不过你,好好好,干娘收下。”外婆乐不可支地从丫头手中接过母鸡。“干娘,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是亲戚不落路,不是草籽不粘身呵。”“凤荷,干娘说不过你这张小嘴。”说着,外婆用手指头亲昵地点了一下姑娘的鼻子。

“凤荷,过来吃糖果,这些新鲜的糖果是我外甥从县城带回来的。”外婆将一个洗好的香瓜往丫头手中一塞。“干娘您自己吃。”“丫头,这就是你不对了。你跟干娘也学会客气起来了。这是蛋卷,快,坐下,多吃一点”。“我刚吃午饭,吃不下。” “丫头,你忘了你刚才自己说的话——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怎么把干娘我当起外人来啦!”

“好,干娘!您别说了。”凤荷接过香瓜,说:“干娘,您拿菜刀来。”“好,别急,我就拿去。”外婆笑得简直合不拢嘴。

凤荷从老太太手中接过刀将香瓜切成八瓣,然后放进茶盘。转眼间她又将一小盘水果递到了我的面前:“吃呀。”“你自己吃。”我不敢抬头看丫头。“好,我们一起吃。”丫头扑闪着长长的睫毛,一双眸子秋波盈盈……

“干娘,我要回去了。”当外婆把饭菜端上桌时,丫头起身要走,“我怕我娘等急了,我还要帮娘放牛去。”刚才还是闲静如花照水的小姑娘,一溜烟的功夫就跑出了门,转眼间绕过了天井旁的莲花池,只留下银铃般的笑声,那渐渐远去的倩影袅袅婷婷,恰似弱柳拂风……

8月26日,我来到水乡中学报到。管后勤的张老师将我分配到楼下住。卧室上面的二楼住着中学生,只要有人走动,木楼梯板的缝隙里就掉灰尘。

我用塑料装修楼顶的天花板,一位姑娘帮我扫地。

“美兰,你在干啥?”“倏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我和美兰的耳朵。”“凤荷姐,我是在帮我哥打扫房间。”美兰笑着说。“凤荷姐,你读几年级?”

“我毕业了,我妹妹,弟弟又进了中学。我是帮他们送被子、箱子。”凤荷笑靥如花,“我现在没事了。美兰,他是你哥么?”“是的。”美兰点了点头。凤荷走进门来,从美兰手中抢过扫把看样子也乐意地帮我打扫房间……

开学一个多月了,一天晚上七点多钟,我备完课,准备搞业余创作,“笃笃……笃……”蓦地响起了敲门声。

我打开门惊呆了,一个妙龄少女闪进了我的眼帘,她打扮得如花似玉,她手中的菊花在她那芙蓉般光彩照人的鹅卵脸前有些黯然失色。

面对着几乎梅妒菊羞的青春美少女,我心底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我的四肢在微颤,我手中的笔掉在了没有完工的牡丹图画上……

“浩川老师,您这一甩笔,给你这幅绘画简直添了个锦上添花。不亚于风流才子唐伯虎的画呵!”豆蔻年华的少女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这个一时不知所措的书呆子。“给,菊花送给您。”

“凤荷,哪儿弄来的菊花?”我如梦方醒,脸一下子红到耳根,“不告诉你……咯……咯……”姑娘笑着跑开了。

手捧着娇艳欲滴的菊花,我心荡神怡,一夜,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从此,我便将这束菊花插在桌上的花瓶里,我再也不画牡丹图了。我的笔下时时不离改画秋菊了…

“川儿,你在想什么?你到底同不同意……”外公将浩川的思绪打断了,使浩川从美好的回忆中拉了回来。“快表个态。外公、外婆不会害你,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俗话说“家有梧桐树,引得凤凰来。你多才多艺,又有工作,姑娘长得比花还俏,有人说她赛过月里嫦娥,你俩真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的金童玉女呵!这个月下老人我是做定了。你的谢媒猪脑壳是板上钉钉,我也是吃定了。你不答应,也得答应,你外公我是过来人。呷过的盐比你吃的饭多,过过的桥比你过的路多。川儿,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家店了。”

“外公,您喝茶,我帮您买包烟去。”

“臭小子,别想开溜,想糊弄你外公是吧?我可不是省油的灯。”外公抓住浩川的手不放,一定要讨个答案。“外公,我喜欢……我同意!”“再说一遍,外公没听清楚。”“我喜欢凤荷,我同意!”“这就对了,哈哈……”老汉发出爽朗的笑声。他手抚山羊胡须,心里乐开了花。“二十岁的后生子哪有不想堂客的?川儿,你有了女人就是没有菜,吃光饭也会感到有滋有味。听外公的话不会错。”外公当年在清浪滩头放过排,标过船,拉过纤。他眯起的混浊的双眼和他那张沧桑的脸,仍流露着他当年跑江湖,在桃源扶红倚翠的风光。昔日那牡丹落胸怀的豪迈,朱围翠绕时的心荡神摇,仿佛让他在无穷的回味中隐隐感到一丝丝惆怅。如今外公老了……想当年船标清浪滩,赤脚踩在生死线上,一边是对亲人的挂念,一边是对阎王的抗拒。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眨眼间,外公老了,现在连蹄子、排骨都啃不动了,真是一场梦啊!如今他老人家可能是对我的婚事还不放心吧,于是他又说:“川儿,人生苦短,有花摘时大胆摘,莫等无花空摘枝。”

浩川被外公的一举一动弄得一头雾水。

“川儿,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事儿我定下了,你今天回你家去看看你娘,等下次凤荷来了再与你见面。”外公在我刚走出门时又再三叮嘱:“川儿,你一定要对凤荷热情,别变褂呵。”

“凤荷有事做吗?”我问外公。“丫头在乡镇竹器加工厂做工。今天我到你舅舅那儿去通知她。你四舅是乡镇企业办公室的经理。凤荷暂时寄住在他家。”

“外公,你放心,凤荷来了。我会热情款待的。”

“要主动,要大方,一个后生家,别让人家黄毛丫头看扁了。”外公走了。这天正逢中秋,学校也放了假,晚霞在天际燃烧,我的激清也在燃烧。我一会儿在卧室里度步,一会儿又在走廓上徘徊,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等人的滋味真不好受啊!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等我心中的女郎。

“浩川呀!浩川,你真没出息,刚不久你在外公面前还假装正经,一幅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样子。外公一走,板凳还没冷就原形毕露了,对凤荷就迫不及待地垂延三尺了?”我暗暗责骂自己虚伪,姑娘还没来,就早已紧张得大汗淋淋了。

“川老师,川老师,你在屋里么?蓦地门外传来了姑娘的呼唤声。是凤荷她来了,真的来了,这不是做梦吧!我一时激动得不能自已,鼻尖上泌出了豆大的汗珠子,我的双腿也似乎在不听使唤地弹起了弦……。”

“格格……川老师,我叫你啦,你怎么不答应?你是叶公好龙,还是故意跟我捉迷藏?”

“我……”笨嘴拙舌的我,先前想好与凤荷第一次见面要说的每一句话都背了好几十遍,可真的心上人来了,由于激动,一句也说不灵了。我当时一急,感到不知所措。

“川老师,千错万错,来人不错,打人不打脸,人有脸树有皮……川老师,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气,不请我进屋去喝口茶?难道想让我凤荷给你这个书呆子站岗,当门卫么?格格……”丫头的笑如山泉叮咚,似春风荡漾,醉了黄昏中的斜阳,醉了中秋,更醉了恋情中正在激情燃烧的白马王子。

“哦……对不起……凤荷。请进……快进来……”我如梦初醒,开了门,赶快手忙脚乱地沏茶,一不小心,碰翻桌上的杯子,鬼使神差地与凤荷的手碰到一起。此刻,双方真有一种莫名放电似的感觉……

我的脸红了,凤荷的脸上也泛起来了红晕。

“凤荷你……”当我与心中的玫瑰面对面时,千言万语又不知一时从何说起。“川老师,别紧张,我凤荷不是来问你借钱来的,是向你借一样东西。”丫头含情脉脉地看着白马王子,一双眸子令人销魂。“凤……凤荷,你别拐弯抹角了,只要我有,我都会慷慨给你!”我说话时如坐针毡,身子有些颤抖。

“川老师,看把你吓得,我是白天上班,晚上没事做,一个人好寂寞,长夜漫漫呵!”“我这里有书,你想看么?”“我就是来借书的,你故意装呆头鹅,好坏哦!”

“我这里有一本《今古传奇》,书里写的是玉娇龙与罗小虎的故事”“好看么?”“好看,引人人胜,你看过后就知道了。”“但愿如此。”风荷再问:“川哥,你外公来你这儿了么?”

“他老人家是来给我牵红线,给我做媒的。”

…… “嫂子是谁?是谁家的丫头!这么命好,他竟成为了我的师嫂?”

“她很美,貌若天仙,沉渔落雁,闭月羞花。”

“川老师,小妹凤荷恭喜你艳福不浅呵!”凤荷那黑白分别的丹凤眼,似在我双眼中寻找答案的蛛丝蚂迹。“凤荷,未来的嫂子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浩川用尽吃奶的力气壮着胆子说出自己想说的心里话。

“真的么?”“真的!千真万确……”

“川哥,你真的好坏!这个答案让我等得好苦……”凤荷忍俊不禁,一下扑进了我滚烫的怀抱里。一双拳头拼命地擂着我的肩膀、胸膛……

“……”我终于大胆地张开双臂搂住了心上的姑娘。

“你好坏,好坏……坏蛋放开我……”风荷在我宽阔的怀抱里温驯得宛若一只兔子。

第二章

从此,黄浩川与凤荷双双坠入爱河。他俩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炉边枕畔,耳鬃厮磨,就差没有洞房花烛,举案齐眉了。杏花冲的村垭口那条羊肠小道不知留下了他俩多少足迹,他俩的形影相随,如胶似漆的情感,似乎让那个广寒宫中孤影自赏的嫦娥都有些嫉妒了。山道弯弯,两旁古木参天,明月一忽儿钻进云层,一忽儿又躲进婆娑的树影之中……

“浩川,我妈翻了两斤松菌,今天晚上跟我一起吃饭吧。”远房表舅赵宏志冲着刚下课的浩川说。

“我有好几年没有吃过松菌了。”浩川莞尔一笑。

“我骗你的。其实这松菌是我姑妈送来的。也就是托她女儿我的表妹冯婉珍带来的。浩川,听人说你曾经暗恋过我的表妹婉珍,还听人说,你曾经写信追过她?”

“没有。”浩川矢口否认,一脸堪尬。“真的没有?你去骗三岁小孩吧。你那爱情信,被你堂弟高深和杰开当成爱的宣言在班上朗诵,弄得满校风雨,当时我那读高三的表妹婉珍,又是惊慌又是害羞,吓得哭了好几场,柳叶眉下一双杏眼哭得又红又肿,像是熟透了的红色水蜜桃。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赵宏志一针见血,穷追猛打。因为铁证如山,浩川哑口无言,低下了头。

“你怎么放弃了?婉珍可是校花呵。”

“我其貌不扬,配不上她。她不但是个才女,还是个绝代佳人。”浩川幽幽地回答,“在我眼中她是女神,镜中花、水中月哩!”

“你如果不追她,到时候别人捷足先登了,你可就别后悔。”宏志劝道。“我已有女朋友了。”浩川一字一顿地回答。

“她是谁?”“她是凤荷。我外公外婆给我牵的线。”

“你可要想好。婉珍是有工作的教师,几年后,一旦她转了正,你们就是双职工,郎才女貌,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又有什么不好?’,

“我爱凤荷,我们俩订婚了。我俩已海誓山盟。外公外婆是我们的媒人,我要讲诚信,我对爱要忠贞不渝。凤荷是我今生的唯一,是我心中永恒的玫瑰。”浩川由于激动,滔滔不绝,一泻千里,“夫妻恩爱苦也甜……”

“浩川,你可能是热恋那种男耕女织的生活。可不要被爱情的火山冲昏了头脑,被爱的岩浆淹没了自己。”

“宏志舅,你别说了,快别说了。凤荷在我心中比我的生命还重要。我爱她,不爱她是没有理由!”“你这个死脑筋简直是个花岗岩脑袋,榆木疙瘩一样,一点也不开窍!”宏志舅有些气急败坏,就差没咬牙切齿,恼羞成怒了。“气死人。我好说歹说,说了一箩筐,水泡也没有起一个,你简直是朽木不可雕也!难道我当舅舅的存心害你,存心把你往火坑中推?婉珍她有高中文化,凤荷只初中毕业,她哪一点比凤荷差?你不听古人言,吃亏在眼前,你后悔的日子在后头。世上没有后悔药呵!”。

“我不会后悔。”浩川如磐石一样不动摇,“哪怕是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咱们骑驴看唱本,等着瞧!”宏志舅一脸的不高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远上寒山石径斜,……停车坐爱枫林魄,霜叶红于二月花。”浩川的学生齐声朗诵古诗。下课铃响了,孩子们潮水般涌出教室。浩川夹着书往办公室走去。“川老师,快过来。”张玉艳老师向他招手,“我有一事相求!”“有什么事?这么迫不及待的。”“我们学校中师函授,蒋老师给我们出了一道作文题:《写一个心灵美的人》,你说该怎么写?我看我身边既没有战斗英雄也没有劳模,这心灵美的人到哪儿去寻找呵,下次面授时要交作业,我的作文还没动一笔,真是急死人,我整日里都是魂不守舍,度日如年啦!”

“玉艳老师别急。”“我怎么不急?没有好题材,我总不能闭门造车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呵!”玉艳愁眉紧锁,急得坐卧不安,与热锅上的蚂蚁没有什么两样。

“这件事并不难。你只需要细心观察。”

“ 浩川,你是口叼灯草,说得轻巧。心灵美的人又不是青蛙和七星瓢虫,我当然知道怎样去观察。”

“我们身边就有一个心灵美的人。”浩川笑道。

“我怎么没有发现?难道你成了千里眼顺风耳不成?”玉艳摆摆手,“别拿我开国际玩笑。

“这个心灵美的人就是唐英秀老师。”浩川一宇一顿。

“她?心灵美?我怎么没发现?难道我成了近视眼不成?”玉艳不屑一顾,“虽热心灵美的人并不只是英雄劳模。但我们身边那些平凡中能见伟大的人我确实没注意到。”“你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英秀老师是公办教师,国家干部,她没有去跟有工作的男人搞对象,偏偏找了一个失恋的泥腿子,难道她还算不上心灵美么?”浩川据理力争。“川老师,你真行!我怎么没想到哇。”玉艳睁大了双眼,欣喜若狂,“川老师,你有搞创作的灵感。我们一起写小说好么?”

写小说,搞写作是浩川期盼已久的文学梦。在初中念书他名列前茅,念高中,在尖子班每次考前三名,得了个“探花王子”的雅号。特别是念高二时,全年级作文竞赛,他荣获第二名,校长给他奖了孙健忠的小说集《娜珠》,从此他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考上复且大学中文系,他还下决心向文豪谭士珍老师学习,学习他能写出脍炙人口的作品。

从此后,别人说者无心,浩川听则有意。他偷偷报名参加了长春电影制片厂举办的吉林文学院函授中心的业余文艺函授学习,他报了小说专业。改革开放后,农民的生活提高了,有的地方开始办红白喜事大操大办,讲捧场。他母亲与父亲经常为到姑妈与舅舅家该送礼的多少发生分歧,公说公有理,婆说理又长。母亲专横拔扈,从来就是一言堂,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父亲这个旧社会过来的“鸡屎分子”早就被文革的风刀霜剑磨光了棱角。由当年风流倜傥的黄家三少爷变成了颓头聋耳的窝囊废。有道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每次运动他这个”伪保长”不是被侄儿揪上台戴高帽子批斗、游行打椤,就是被河东吼狮的唾沫星子淹得狼狈不堪……为了在送礼时不偏心,父母只好请浩川管钱。当家三年狗也恨。从此舅舅、姑妈都对浩川不满。为了让弟妹都考上大学,浩川省吃俭用,一年到头只吃萝卜和小菜,舍不得称鱼买肉吃,好在姐夫是学校的会计。大姐来了,过节时总要买点鱼肉把浩川喊去一起吃饭,大姐是慈母般疼爱浩川,浩川发誓一定要干出成绩光宗耀祖,孝尽父母,感恩大姐。

一年一度的重阳节说到就到。这天五妹美姬托人捎来了松菌和腊肉。凤荷也提着鸡来看情郎哥。浩川喜出望外,他上街称了一斤蛋糕,打电话把父亲也请来了为他做饭。

父亲吃过饭后,跟表叔邓忠梅下棋去了。

烛光的晚餐中只剩下一对热恋的男女。

此时此刻,烛光映红了凤荷那粉面桃腮,映红了浩川那长满络腮胡须的双颊。

“给,”浩川将一块蛋糕往凤荷嘴里塞去。

“川哥,你自己吃。”凤荷顺水推舟,倒在了他的怀抱中。此间,浩川为凤荷梳头,凤荷替浩川洗头发,他俩如同掉进蜜罐中的糖葫芦甜蜜无比。以后,感情与日俱增,几乎达到白热化的程度。

自从恢复高考后,到处都追求升学率。学校每年都要搞全区统考。浩川一边教学、一边搞文学创作,忙得焦头烂额,几乎喘不过气来,只差没有窒息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浩川所教的班在全区统考中荣获全年级第一名。接下来,全乡统考得了五连冠。校长对他刮目相看。

“浩川,校长通知你快去乡政府开大会。”英秀老师说。……“你来干什么?”“我也是来开会的。”“你又不是党员,开什么会?简直是开国际玩笑。”门卫拦住他。浩川想起念高中时,班主任要他写入团申请书,团支部书记查了他家的成份,系“小土地出租”那时写入团申请书的愿望幻灭了。

“浩川。校长叫你去办公室。”玉艳老师对浩川说。

浩川诚惶诚恐地来到校长室。“浩川,我们出去沿公路走走好么?”校长把温暖的手搭在浩川的肩上。浩川点了点头。

夕阳西沉,百鸟归林了。蜿蜒的山路上一片寂静。“浩川,下午我叫你去乡政府列席党员扩大会,你怎么不去?”浩川扔掉烟头后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我不想入党。”浩川小心谨慎地回答。

“为什么?你有文化,人忠厚老实,教学能力强,我把你当骨干教师培养,培养你入党,为党的教育事业多做贡献难道不好吗?”“我的条件不够,我只想……”浩川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又嗫嚅道;“我……”“你想说什么?别婆婆妈妈的,你可是男子汉,别拖泥带水,犹豫不决。”我只想当民主人士,我有我自己的选择和爱好。我今生的梦只想当一个好教员,有时间就从事业余创作,争取写好一本书,争取未来能成为一名作家。”

校长那爬满皱纹的脸皮一下子变黑了,似乎又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他苦心培养我,我竟然与他没有共同的语言,他太失望了,也太伤心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你走吧!少年轻狂……”浩川涉世不深,终于闯下了大祸,从此校长渐渐疏远了他……

“川儿,听校长说要培养你入党,你为什么拒绝了?”父亲问。“无官一身轻嘛。”母亲一旁责怪说:“别不识抬举。”“我不想,我要立志写一本书,写电影剧本,将来像沈从文那样靠笔杆子闯北京。”父母最后的说教也无济于事。从此,校长跟浩川再也没有谈及入党的事。

元旦节到了。同事们都回家去了。只有伏案创作的浩川一个人守校。

“川哥!”凤荷推开了虚掩的房门。“凤荷,下班了。”见了情妹,浩川心花怒放,他放下笔,赶紧去扫满是纸屑的屋子。“客来扫屋,不欢迎我哇?”风荷假装生气,“你真是,我走了!”

“不……我对你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浩川赔礼道。“屋子脏,我写入了迷,没顾上扫地,你来了,我不好意思,心一慌,就手忙脚乱,忙中出了大错。”“川哥。我这回来,是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跟我还商量?你下命令吧,我会洗耳恭听,言听计从。”“真的?”“对,因为我从来讲民主,不是大男子主义。”“川哥,我说正经的,我们双方的父母都快老了。我娘急着抱……我们俩结婚吧!”

“我没想好,太突然了。”“难道你不是真爱我?”“我爱你!只是……”“你到底想拿什么当挡箭牌?”凤荷的脸一下涨紫了,一忽儿又变得惨白,“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别耍嘴皮子,空口无凭,要真心有我,就要见行动。”

“凤荷,你要理解我,我还要奔前途,还要送弟弟读大学,他考的是本科,要读四年,如今还只读得一年,还有三年读哩!”“你想以后当上作家,甩我?”凤荷不容分说,蛾眉倒竖,凤眼圆睁,生平第一次生气了,成了怒西施。她把扫把一丢,提着一桶衣朝教学大楼下左边的月亮溪奔去了。

“凤荷,凤荷,你别生气,听我说。”浩川急得三步并着两步地追了上去。

“我不听,我不想听,你走开!”凤荷的气一时不打一处来,她丢开了衣服,双手捂住了双耳。衣服终被溪水泛起的浪花卷走了。

第三章

“凤荷,坏了……不好了!”浩川大惊失色,连想都没有想,“扑通”一声跳进溪里。他将衣服捞起来时,自己身上的衣裤早已湿透了。刺骨的山泉让他着凉了。寒风一吹,成了落汤鸡似的浩川冷得浑身上下直打哆嗦。……

“着凉了吧?快回屋换干衣服去。”凤荷心里一急,气也消了一大半,“谁叫你这么莽撞,不就是一件衣服么?好在水不深,谁不知道你是旱鸭子,你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后半辈子守寡去?”

“凤荷,你刚才还骂我陈世美之流,你怎么肯为我当烈女?”浩川一边筛糠似的打冷颤,一边说调皮话。“你油腔滑调!”凤荷推了他一下,“赶快去换衣,小心感冒了”。

“凤荷,你不生我气啦?”浩川蓦地打了一个喷嚏。

“要想与我重归于好,成为我家的乘龙快婿,那要看你自己的表现哦!”

“这么严重?堂客,你别吓我……我本来就胆小如鼠。”浩川冲着凤荷挤眉弄眼,扮鬼脸。

“八字还没一撇呢,谁是你的堂客,你是个小气鬼,连感情都不肯付出……光口说光话,骗三岁娃去吧,你是骗子,你是个爱情的大骗子!”凤荷拧住了他的耳朵,爱怜似的叫骂着。当她的手触到浩川的脸上时,忽然惊骇地叫了一声:“天啦,你怎么发烧啦,快去看医生……”

浩川躺在床上输着液,“川哥,好些了么?”凤荷关切地问。

“凤荷,别生我气……我做梦都盼着与你结婚,夫唱妇随,朝夕相处。那举案齐眉的日子多美呵。到时候,我写书作画,你为我磨墨,那红袖添香的二人世界是我一辈子梦寐以求的……”

“那你为什么拒人千里之外,好像我是嫁不出去的叫化子呢?”

“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婚姻大事非同儿戏让我回去跟爹娘商量一下,这件事应该千斤有头万斤有脑呵!咳咳……”

“别费口舌,看你又在咳了,人都瘦了一圈了,安心养病吧!”

“凤荷,就你疼爱我……你真好!你好美哩!”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你现在图我年轻貌美,等到将来我人老珠黄,你不讨厌我,不嫌弃我,那才是好郎君哩!”

“情人眼中出西施。人不是因为表面美丽而可爱,是因为你心灵可爱而美丽。”浩川深情地表白,“凤荷,你是我今生今世的唯一,永远美丽。”

“别哄我,我娘说,好田怕插秧,好女怕做娘,将来我成了黄脸婆,你别学你爹喜新厌旧啊!”

“我不会,我爹也从来没有过。”

“你以为我是睁眼瞎呀,你娘曾亲口对我说过你爹年轻的时候准备讨姨太太,说他在县城朝阳中学读书时是一表人才,将绸缎庄的米飞翼千金迷得心思飘摇,魂不守舍。日本人投降后,那美女因为爱他还不肯跟她父母兄弟回东北去,她要你父亲带她私奔去长沙。结果是被你太爷那个钱庄老板把你爹在常德扣下来了。你爹怕被捆石磨沉潭,才答应跟你娘白头偕老。所以,有其父必有其子,黄瓜茄子跟种来哟!”

“我不会!我爱你……我可以把自己的心掏出来让你看。”浩川挣扎着起来了,说着,还真的从桌上摸出了水果刀,准备掏心。

“川哥……快放下,我相信你。”凤荷此时一下搂住情郎哥,激动万分,一时间热泪从她那桃花般莹润的双腮淌了下来……

又是十五月儿圆。他俩互相偎依在烛光晚餐中,醉在自由自在的二人世界里。

“川哥,夜深了,我要走了。”

“凤荷,再坐一会儿。”浩川恋恋不舍。

“再晚了回去,我怕旁人嚼舌头……”风荷的脸紧贴着浩川的胸脯同样意犹未尽,依依难舍。

他俩手牵手地走在羊肠小道上,参天的古木犹如一顶顶大伞遮天蔽日,清幽幽的月光从树叶间的空隙筛下来,婆娑的树影,月亮的影子斑斑驳驳,扑朔迷离。

万籁俱寂,周围的一切生灵都似乎在装聋作哑,它们不愿惊动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人生苦短,春宵一刻值千金呵!

大周放假了,学生走了。学校仍然十分热闹。各村校的老师陆陆续续地来到中心小学报到准备开会。

华灯初上,办公室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一般。

“村校大多数教师都兢兢业业,做出了成绩,可谓爱岗敬业,值得发扬光大。”校长正襟危坐地坐在第一把交椅上,样子十分威严,从镜片后面露出的目光利剑一样冷冰冰,寒森森地让年轻的厚生子们不敢看他一眼。校长很严肃地说:“有些个年轻教师,不注意自己的形象,忘了为人师表之本。听老百姓反映,他们在开会来和散会回去的路上,有那么几个尖脑壳不注意教师身份,竟然在出了名的“小香港蛇溪镇上,钻进理发店、裁缝铺与社会上的女青年混在一起,孤男寡女,嘻嘻哈哈的,不成体统。如果屡教不改,执迷不悟,就别吃教师这碗饭。虽然民办教师只有那么点月薪,公办教师也只有不多的钱一月,但前途远大,想干的人多着哩,至少比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优越得多,天晴在荫处,下雨在干处,要想干下去就得改过自新,改邪归正,如果一意孤行,把领导的话当着耳边风,那就别吃这碗饭。第二件事:快要期考了。今年又是全区统考,以分数论英雄。学生的真实成绩,学生的升学率高才是学校的生命力。人心齐,泰山移。要捧土筑墙,众人拾柴火焰高呵!”

散会后,浩川认真地在灯光下刻钢板,编自然复习资料……

翌日,浩川一大早起来,顾不上吃早饭,就动手翻印复习资料。“川老师……”蓦地一位兰心慧质的美媚的女老师走近了书呆子,“自然资料印得有多余的么?”“哟,是你呀!婉珍,你也教四年级自然课?我多印一些就是了。”浩川扭头一看,见那昔日的校花更加漂亮迷人了。她粉红的蝙蝠衫,散发出幽香,沁人心脾……“谢谢!”婉珍手捧资料在浩川身边停留大约五分钟。“不用谢,这点小事何足挂齿,更何况我们曾经是同窗六载的老同学。”浩川故作潇洒。“我走了……”婉珍回眸一笑百媚生,简直要勾走小伙子的魂似的。望着荷花映日般艳丽,红杏凝露般鲜娇,牡丹吐妍般楚楚动人的红颜,浩川心头犹如打翻了五味瓶,无可名状的思绪,剪不断,理还乱。

“川老师,想什么呀?是不是在想你心中的玫瑰?”玉艳老师见了这情景有意开他的玩笑。

浩川满脑子晃着凤荷与婉珍的影子,什么也没听见,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活脱脱的象一尊木雕泥塑。

“川哥!”凤荷多情的喊声将他从鸳鸯蝴蝶梦中拉回到现实中来。“凤荷……你……”他一脸尴尬,手脚不知往哪儿放。

“川哥,帮我梳梳头好么?”女友百媚千娇。

“娘子,请……”浩川这才回过神来,学着许仙的样子,“我心爱的白素贞,小生这边有礼了!”

“你咒我是白蛇精还是咒我是白骨精啦?你好坏,大大的坏蛋!”

“你是天上的织女,是手持宝莲灯的圣母!”

“你想我像白素贞和圣母一样被法海压在雷峰塔下,被二郎神压在华山下,你好另起灶台,另寻心欢是吧!”凤荷拧住浩川的耳朵,“老实交待,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我凤荷天地良心,视你为珍宝,含在嘴里怕溶化,你花言巧语我不听。拿实际行动接受考验吧!”凤荷说完将梨木梳子往浩川手中一塞,玉体朝他肩上一靠,“你如果见异思迁,异想天开,我可不是小菜一碟,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郎不敢,请娘子宽恕。”浩川冲着凤荷边说边扮了个鬼脸。凤荷笑了,笑得宛若夏夜的晨星一样灿烂。浩川也笑了……怪不得有人说微笑是女人的一把刀,它能赶走情敌,让自己的男人不敢轻举妄动,不敢有非份之想。温柔是女人拥有最大的力量,它能让心爱的男人好像被万有引力一样吸住,飞不出她用爱编织的地球,打不过她用情丝织成的手掌心。有道是经历风雨的彩虹更美丽。小误会过后,他俩更加情投意合,就像蜂蜜沾上糖葫芦,谁也离不开谁了。

“川哥,有人说看见你经常到黄华宝店里去吃面条和买包子,有这回事么?”凤荷绕山绕水地问。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浩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恰似如坠五里雾中。

“华宝她不正经。”风荷一双凤眼目不转睛地对心上人察言观色。

“谁说的?偏听则暗。”浩川无可奈何地慨叹,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是谁这么卑鄙无耻搬弄是非嘞!”

“没有人搬弄是非。今天一大早,你舅母和春桃婶两人一起朝华宝开炮了。骂得她是专门勾引野汉子的臭婊子,不得好死,将她骂得狗血喷头,弄得街谈巷议,满镇风雨。不信,你上镇上打听打听。”

“我又不是长舌妇,我不会去做那些无聊的事。”

“你别生气。我是怕她勾走了你的魂,骗你的钱财。”

“她姓黄,我姓黄,我们是家门,一笔能写几个黄字?黄字万代不分宗族。”

“可现在世道不同了。同姓人中出五代也可以成婚。”

“退一万步讲,在我的心中,没有一个女人能比上你凤荷在我心中的位置重要。我今生今世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川哥,我今生今世,非你不嫁!”

“凤荷,我也是非你凤荷不娶呢!”

看不见,摸不着的山盟海誓让这一对相亲相爱的年轻人的心贴得很紧了。有道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不久,外公又来到了中心学校。“川儿,女方提出要求了。为了稳定你和凤荷的关系,你们俩要写个“八字”,也就是说要确立两人关系就必须让左邻右舍都知道你俩正式订婚了。外公一边抽烟,一边说。

“写八字,必须花很多钱,必须要有人力、物力、财力。现在我小妹在念初中,四弟念大学,这沉重的负担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外公,写八字的事就缓缓吧!”浩川眉头微蹙,一脸悒郁。

“钱不是问题,钱的事你娘自有安排。”外公瓮声瓮气地说,“你爹也说,你大姐夫是会计,向他先借个七八百块,让你们周转周转,往后慢慢扣你的工资。”

“外公,今天星期三,等星期六放假了,我想再跟我娘商量一下。”浩川觉得这事非同小可。

“也行,”外公好像没反对。

“外公,夜深了,我们睡吧,明天我还要上课。”浩川吹灭了油灯,又慢慢地听外公打鼾了,而自己却双手枕着头,心乱如麻,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星期六说到就到了。浩川心急火燎地赶到家乡桂花园。

“川儿,你两个妹妹,都到阳朝家串门去了。现在屋里只剩下你爹和我三个人。你外公这么大把年龄的人了,来回跑一趟也多不容易。你和凤荷写八字的日子就定在腊月十五。”母亲一手遮天地说着。

“娘,写八字我不同意。我也有件事想跟您通一下气。”

“什么事?”母亲问。

“前不久,凤荷找到我,她说把我俩的婚事早点办了,早点圆房。”

“这怎么行?饭要一口一口地吃,地要一锄一锄的挖。我们有好大的腿就缝多大的裤脚。要量体裁衣呀。凤荷她大哥成亲,听你外公说,都是男方做家具。你们成亲,这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也会要我们做家具的。我们桂花园除了茅草、松木,杉木没有一根。要到其它地方去买料做家具。这样,一要买木钱,二要车费,你弟弟四年本科,还只念得一年,你是口叼灯草说得轻巧。要结婚,也得等到你弟弟大学毕业后,那时你两个妹妹也大了。你知道对门那个坎坎,帮他爹娘养大三个妹妹,后来三个妹妹反过来砍刀柴为哥哥娶媳妇。也就是说,把弟妹盘大了,等他们有出息了,到那时,他们也会对你感恩不尽,都会帮你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都会帮你娶嫂子。你同凤荷暂时作点牺牲,把洞房花烛之喜往后拖几年吧。”母亲吐出的一字一句都是硬梆梆的。

“……”浩川面对在一家人面前说话算数的母亲,哑口无言,呆若木鸡。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样去面对比我生命还重要的凤荷姑娘?”

第四章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浩川一边挥毫泼墨,一边吟诵着毛主席的《浪淘沙·北戴河》“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笃笃笃……笃笃……“突然,紧闭的木板门被人叩得咚咚响。浩川吹熄蜡烛,准备去开门。

“青天白日的,关着门,窗帘也拉上了。一个人闷在黑咕隆咚的斗室中干些什么呀?怎么天窗也不打开……“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门开了。没想到风情万种,仪态万千的凤荷姑娘出现在门口。她背后的高山上盛开着一树树杜鹃花—有粉红的……一丛丛,一簇簇千姿百态,袅娜迷人。含情脉脉的朵朵鲜花绘成了花的海洋;姹紫嫣红的花海铺天盖地而来,扑入人的视野,宛若是织女织成的一片征彩霞。此时一阵风从九天刮了下来,竟飘落在月亮溪畔的木兰山上……

“借得灵芝占花魁。”相比之下,那衬托着妙龄佳丽凤荷姑娘的朵朵山花,似乎还显得有些黯然失色,自惭形秽。

此时此刻,亭亭玉立的书呆子浩川面前的佳人,比平日更显得风华艳丽,楚楚动人。

“川哥,大白天也让我吃闭门羹啦!难道不欢迎我?还是你卧房中藏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凤荷一双令人销魂的星眸直勾勾地盯着情郎哥。

“没有,没有呀!”浩川就怕心仪已久的美女生气,一时有些惊慌失措,一紧张,冷汗都渗出来了。

“一定有鬼。看你鼻子尖上,额角儿上都泌出了汗珠子。我刚才分明听到你在跟一个女人在屋里说话哩。”

“没有,真的没有,我……”浩川脸容失色,连话都几乎说得吞吞吐吐的,“你看,你叫我怎么说呢。”

“这还不好办啦,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如果不喜欢我,就讲明,别掖着藏着。花好开好谢。我虽然不是小气到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人,但我也有做女人的尊严。”

“凤荷,你听错了。我刚才是在一边作画,一边自言自语,天地良心。我只有青灯为伴,你怎么……”浩川一急,脸都涨红了,一直红到脖子根上。

“我什么啦?我是在无中生有?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不是?好,我们干脆拉倒,从今天起,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一定是你见异思迁了。你现在是吉林文学院的高才生了,是未来的大作家,是巴金第二,曹雪芹还魂,我是一个只有初中文化的小家碧玉,别配丑你这个臭鸡屎分子了!”

凤荷几乎是勃然大怒,蛾眉倒竖,凤眼圆睁。

“好,我不在这儿碍人家的眼,好,我走!”

“凤荷,你胡说些什么呀?”浩川抓住了她的手,死死不放,“凤荷,你要是不放心我,以为我是玩弄你的感情,脚踏两只船,金屋藏娇,你可以满屋收嘛,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啊!”

“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今天本人既然把话都挑明了,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就干脆来一个一不做二不休。你究竟是人是鬼,今天一检查就会水落石出。想把我当猴耍,没门,想吃在碗里又看到锅里你还嫩得点。我今天如果检出个鸡头鸡脚来,休怪我翻脸不认人。我可是不是好下锅的小白菜,也不是好糊弄的火柴盒儿,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凤荷有些激动,脸庞在痉挛,浑身在抖动,四肢也仿佛在不听使唤地弹弦着。“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浩川没法,只好拉开了窗帘。

“别动!”凤荷以命令的口吻一字一顿地“把窗帘原封不动地拉上,又点上蜡烛,闩上门。”凤荷将斗室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连床旮旯都检查过了,没有发现任何痕迹。她一时感觉到她的川哥真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了,并不是象外人风传的风流公子,更不是采花大盗……

“凤荷,你刚才这一阵子就像是日本人进城……非来个“三光”不行呀。”浩川激动了,他终于禁不住张开双臂拥抱着心爱的凤荷。

“少来这一套,滚一边去。川哥,我把丑话说在前头,没打破盐罐之前,先扫地。今天我扑了个空,说不定明天、后天、老后天,我又会出奇不意地来你个大扫荡……你要想跟我天长地久,就得一心一意,别三心二意川哥,你要知道,从我向你借了《今古传奇》这本书的那一天起,我们俩就绑在一起了,我把自己一生的幸福都已托付给你了,我已经决心义无反顾地跟你在花前月下,海誓山盟。我图的是能与自己心爱的男子汉相儒以沫,举案齐眉一辈子,一直到白头,让我们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风雨同舟,同甘共苦。但自古多情空饮恨,多少柔情多少泪,你这么优秀,人民老师,国家干部,现在又在进军文学,将来也可能当上作家。我却是个农家少女,两人地位的悬殊,这让我对你确实有些不放心。川哥,你别怪我啰嗦!男人有了钱往往变坏,你爹和你堂兄就是最好的见证。听娘说,你爹年轻时想讨小妾,慑于祖母家庭的反对,你爹只好放弃讨姨娘的念头。我还听人说,你的两位堂兄一个考上了林学院,一个考上了医大,他们为了当官,未成才之前,你两位堂嫂就从娘那里借钱,又把自己的金耳环卖了,金项链也卖了,平时还烧炭、卖炭、卖柴送他们读大学。而你的两位堂兄为了骗你两位堂嫂说得天花乱坠。说是将来他们有了出息,当了官,就把她们从这麻雀不落脚的山旮旯带出去见世面,一起过幸福日子。可是他们后来大学毕业后,都成了现代的陈世美,把两个为他们付出一切牺牲的糟糠之妻,无情地拋弃了。如今尘世中少见吗?”

“凤荷,我与他们不同。他们是父母包办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我们两人虽是外公牵线,但我们是双方自愿,自由恋爱,真心地爱对方。凤荷,你在我心中比钱财都重要。我宁愿放弃整片森林一亿次,也不愿放弃到了手的灵芝。你凤荷在我眼中就是女神,你天生丽质,心地善良,你简直就像是林妹妹黛玉一样,美压群芳,光彩照人。

“川哥,”凤荷这时来了个90度的急转弯,蝴蝶般翩跹地飞入了浩川那宽阔的怀抱说,“我刚才是不是太任性,太疑神疑鬼了?”

“有那么一点,不过……”浩川动情地吻着她那脸庞晶莹的泪花和那玲珑玉润般的耳垂。“我很霸道,很小气是不是?川哥,快回答我快回答我呀!川哥,我是有点过分,不会怪我吧?不会恨我吧?”凤荷用纤纤玉指拔弄着未婚夫那下巴下腮上的山羊胡和络腮胡须……

“怎么会恨你哩?我爱你都来不及,我一直把你捧在心上都怕碎了,含在口里怕化了。你是你父母的掌上明珠,你更是我心中的玫瑰。你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打是痛,恨是爱。俗话说,爱之深、痛之切,说明恨,

之深,恨得越深,也证明你爱我很深啊!”

“川哥,只要你明白这一点我就放心了,比喝密还甜。川哥,如果你想做什么就只管大胆地放手去做……”

凤荷躺在浩川怀抱中,安安静静地闭上了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浩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蠢蠢欲动,热血沸腾了……也难怪,他不是木头,也不是花岗岩,他是一个有七情六欲,血气方刚的青春少年啊!这时,他忽然想起了“有的教师跟蛇铺的女青年不清不白,不注意影响……”校长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不!我不能这样,我不能有肮脏的灵魂,我为人师表,岂能在洞房花烛之前越雷池半步?贞洁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比什么都重要。浩川我还是一位先进工作者,一位优秀的班主任啦!”想到这里,浩川停止了狂亲乱啃,他立马松开双手,从室内跑到了外间的办公室,大口地喘着粗气。凉风为滚烫如赤炭的后生子散着热。

“川哥……你怎么啦?川哥,你……”凤荷独坐床上,隔着纱账,花容失色,犹抱琵琶半遮面,话不尽百媚千娇。她感觉空气在凝固,接下来是一片死寂。

“哇……好美啊!”凤荷轻移莲步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烛光摇拽,暗影幢幢……桌上的字画《沁园春·雪》似一盏明灯照亮满屋。“昔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袓,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看到这里,凤荷情不自禁地敞开胸襟喃喃自语:“川哥,你真是壮志凌云,才华盖世呵!你欲与天公试比高,我得到了你,真是三生有幸嘞!”

“风荷,这是毛主席的大作,我算不上什么,不过从今以后,有你的红袖添香,我一定会步入文坛,写出好作品。我决心像鲁讯,像老舍,像巴金,像周立波、丁玲、严文井、孙犁一样写出大作来。”“川哥,我喜欢三朵花。”凤荷扑闪黑白分明的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情意绵绵地说着。“什么?三朵花??浩川一头雾水。

我说的是谭士珍老师的《朝阳花》,茹志鹃老师《百合花》,冯德英老师的《苦菜花》。凤荷简直像是如数家珍。

“我只对你这朵女人花情有独钟!”浩川深情地直勾勾地对着近在咫尺温驯得像小鹿的心上人,四片滚烫的嘴唇又开始零距离接触合一了……

凤荷偎依在浩川胸前,芙蓉账里醉鸳鸳。恋人之间亲密无间的接触,多情的凤荷不禁思忆起往事连连……

“凤荷姐——”豆蔻年华的两个美姐,一时眼尖地发现了面如桃瓣的凤荷,柔声地喊道。

“美姬!”凤荷朝两个小丫头袅袅婷婷的迎了过去。

“凤荷姐,你左顾右盼,在寻找谁呀?你有事,那我们就走了。“金姬说完又掩口笑道。

“没……没事……你们留下来,好不容易才遇见你们姐妹俩,小时候我们一起骑竹马,打伞,捉狗儿,种瓜瓜儿,玩,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还记得不?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了,为什么又要走嘞!”,凤荷焉然一笑地又说着。“记起来了,当年,我们不还在外婆家的天井里一起打过秋千,在莲花池边一同观过金鱼……””对对,我们在竹林中还挖过笋,一起吃过外婆的地瓜片,一起吃过外婆的炒米。”一时间美姬、金姬二张嘴简直如数家珍,岁月如诗般隽咏,一段往事的回忆使得三姐妹十分开心。

“凤荷姐,我三哥在外婆的后院还给你打过杨梅和打过板栗吃哩。”美姬对凤荷又挤眉弄眼地补充了一句。

“是呀,我也记起来了,三年前我三哥还带我们一起到外婆的采园里偷黄瓜、木瓜吃……哈哈!想起来真好玩!今天,我们又去太阳溪捉泥鳅、翻螃蟹去好不好?”金姬又十分开心地说。

“金姬,刚才那帅哥是你三哥么?”凤荷问。“

“他……哈哈……凤荷姐,你看走眼了,他才不是哩!”金姬说话时,头摇得像拨货郎鼓似的。“我有三个哥。大哥浩海又名浩仁,是服装设计和形象设计师,他开照相馆。我三哥考上了县一中啦,将来是清华、北大、复旦的苗子,他现在县城学ABC和数理化。我是个中国人,不必学外文,也不学ABC,照样干革命。我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也不怕。”

就你这个小精灵鬼人小鬼大!“凤荷用手指点了一下金姬的小鼻尖儿欢快地说着。

“别打断本姑娘的话,我三哥与二哥不同,虽然长得有些相似,但二哥属龙,三哥属马,长大了走南闯北,行走江湖,四海为家。我二哥忠厚老实,为人胆小,本份,在三尺讲台给学生讲上下五千年……他读书破万卷,写的文章能当鱼肉下饭。”

“你二哥这么厉害呀?为什么不去考大学?”凤荷问。

“凤荷姐,你打破沙锅问到底是查户口还是查特务?”金姬斜了一眼大美人风荷。

“我爹退休了。娘体弱多病。为了养家糊口,为了送我们三兄妹读书,二哥只好牺牲自己的前途,放弃了考大学,如今当上了孩子王。”美姬补充道。

“真遗憾!”凤荷笑道,“我哥考上了军官大学了。”

“恭喜凤荷姐,你有个军官哥哥,多了不起呀!”

金姬拍手叫好,几乎一蹦三尺高。

“美姬——金姬——”浩川穿花拂柳,一路寻了过来。

“浩川哥——”凤荷朝阳光少年招手。

“二哥——”,“二哥——我们在这儿哩!”金姬美姬不约而同地朝浩川招手。

“男儿不合女儿伴,谁叫你一个男子汉掺淡我们的热汤!”等浩川走近了,金姬故意跟二哥抬杠。

“小丫头一点不懂规矩。去!你两姊妹买冰糖葫芦吃去,快点去,”美姬看出了其中的奥妙,心照不宣地拉着小九妹的手一溜烟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戏台右角下只剩下凤荷和浩川,四目相对,一个是如露闪电,一个是含情脉脉……

“是我,浩川哥。”“你叫凤荷!我想起来了。”“嗨,你不要鼻子,不要---小二哥亲媳妇儿,新娘子……哈哈”金姬从他们背后闪出来,挤眉弄眼,对两个一见钟情的青年男女扮了个鬼脸。

凤荷脸上倏地飞起了玫瑰云。浩川的脸一下子也红到了脖子根。“死丫头,滚一边去!”浩川两眼圆睁地瞪了小九一眼。

“树上的鸟儿双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随手摘下花一朵,我给娘子戴发间……”小九妹金姬眉飞色舞地取笑一对情窦初开的意中人。

“坏嘴,小心哥打你的耳瓜子!”浩川一时声色俱厉。

小九妹吐了一下舌头,逃之夭夭,眨眼间便消失得杳无影踪了。

第五章

夏草青青,冬雪皑皑,转眼间又到了数九寒天,农历腊月十五说到就到了。这天凤荷家张灯结彩,人声鼎沸,热闹非常,凤荷与浩川的订婚仪式开始了。神龛上红烛高照,堂屋里鼓乐宣天。衣着光鲜的浩川眉宇间流露出英武之气,气宇不凡,显得颇有几份风流潇洒。

浩川记住了娘的话,今天是作客,不敢多喝一口酒,也不敢在言语中随意失态。浩川于宴席上仅只吃几口饭就放碗了。“川哥,给你毛巾,擦一下嘴巴吧。你今天好帅,我爹很高兴,好喜欢你!”

“凤荷你自己吃饱了么?”浩川拿住了心上人的手莞尔一笑。

“川哥,你是客,我吃不吃饭没关系。”凤荷低下了头又说:“川哥,我娘也好喜欢嘞!”凤荷真美,她向我丢了个眼色,简直是回眸一笑百媚生。浩川拉着凤荷来到避静的厢房,对她亲妮地说:

“凤荷,你喜欢我么?”浩川一边洗脸一边问。

“真坏!不理你……”凤荷百媚千娇,风情万种。

“凤荷,今天你真美,就好像是七仙女下凡了嘞!”

“川哥,你莫想我做七仙女,我也不想你成为董永。”

“为什么?”

“因为天仙配,两分离,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么能形影相随?”凤荷幽幽地说。

“凤荷,今天是我俩大喜之日,说点吉利的,高兴一点吧,为了我俩结下秦晋之好,在这花好月圆之日,努力一点行么?”

“如果我对你百依百顺,你拿什么行为对我?”凤荷问。

“我会对你言听计从。”

“川哥,来,随我进去。”凤荷心花怒放地将心上人推进了自己的闺房。

“川哥,快洗脚,换上新袜子,新皮鞋,闭上眼睛,我给你穿……”浩川乖乖地闭上了眼。凤荷头发上散发出来特有的馨香,像百合,又像菊花,沁人心脾。这使他产生了一种莫然的冲动,一种颤抖伴随着热血从心里到脚底油然而生,并一直往上涌,然后一种触电似的感觉从脊梁朝四周放射般地散去,他早已筋酥骨软,热血沸腾了。

“川哥,快睁开双眼。”凤荷亲切地呼唤。

“哇,好漂亮呀!”浩川睁开眼惊呆了,扑入他视野的是一件工艺品——一双绣上八角羊花的鞋垫儿就在他新的皮鞋里。

“凤荷,你的工艺简直像织女一样心灵手巧!太美了,绣了多少天?”

“999个日日夜放。”凤荷柔情似水,“这叫千年等一回,千针万线想拴住你的真心。”

虽然世上的美女成千上万,唯独只有凤荷才是今生与我琴瑟调和一起变老的梦中情人。浩川情意绵绵,信誓旦旦地说:“但愿从今以后,我俩风雨同舟,不离不弃,相依相伴到永远……”

“川哥,你真好!”

“凤荷,这八角羊鞋底儿不能垫,弄脏了才可惜哩!”

“傻瓜,留着压箱底才可惜,只管穿吧!”浩川忍俊不禁,张开双臂,搂着心爱的女人,两人在长长的相吻中忘记了世界万物的存在。

“叭叭——”鞭炮响了,订婚仪式结束了。一对热恋的情侣从温柔的梦里走出了厢房。

“凤荷,我回去了!”浩川依依不舍地说。

“川哥,你何日再来看我?”凤荷声音颤抖,眼角和长长的睫毛上持着昌莹的泪花。

“凤荷,今天你跟我到我家去好么?”浩川情深意笃。

“凤荷姐,到我家去吧!”美姬也拿着未婚嫂子的双手不放。

“哎呀,天上在飘雪花,等我回去拿把伞去吧!”

凤荷一溜烟的功夫跑回屋。浩川大概等了五分钟,凤荷才回来。这短短的五分钟对浩川来说仿佛是经历了五个小时。

“凤荷姐,你真幸福,我哥对你一往情深,时刻都离不开你。”美姬迎上去搂着凤荷交头接耳。

“你们说什么悄悄话”浩川问。

“不告诉你。”凤荷回眸一笑,仪态大方。

浩川笑在脸上,喜在心头。

天上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一行转眼走到了五岔路口,小树上开满了琼花。一树树银灿灿的,晶莹玉润,宛若一件件巧夺天工的玉雕。腊梅简直被冰雪包裹着,犹如一树树红珊瑚,红艳欲滴、妖妍夺目。

“太美了!”凤荷拍着手,欢快地笑道。

“朵朵梅花红似火,好像凤荷姐脸带羞,神女打翻了胭脂盒,姹紫嫣红随地丢!”美姬触景生情,唱起了黄梅调赞美未来的嫂子。

蓦地,从西边走来一位中年妇女。她是妇女主任李莲秀。“美姬,这是谁家的女儿,这么漂亮?”妇女主任莲秀问。“她……她是我大舅的女儿完美,她是我表妹。”浩川没有对妇女主任讲实话。

“浩川听说你今天写八字,原来女朋友就是你表妹完美呵。青梅竹马,亲上加亲,太好了!”妇女主任说完便笑着走了。

“川哥,我明明是凤荷,你为什么骗她,说我是你表妹?”凤荷一头雾水。

“这马列主义的老太太最爱查户口,管闲事,我最讨厌,为啥要跟她实话实说呢?”

“川哥,想不到你也会说谎。你往后别再对我说谎,你说你爱我,你平时说的那些甜言蜜语,有些话让我还有点怀疑是不是真的。”

“我爱你天地为凭,日月可以作证。”

“天地日月能说话么?别糊弄我。”

“凤荷,天上有月亮,月亮代表我的心。地上有江南,江南多红豆,红豆寄相思,日就是太阳,它像征永恒的爱情与燃烧的激情。月里有嫦娥,嫦娥为后羿最爱。月亮还代表婵娟,古人云:‘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凤荷,你是我的婵娟。如果你是太阳,我会像月亮一样与你相伴到永远,走过人间的春夏秋冬,欣赏四季的万紫千红,领略落英的五彩缤纷,享受山泉的甘甜……”

“凤荷姐,我哥有你这位红袖添香,又来灵感了,开始吟起诗来了。看来我哥将来一定会成为鲁迅、巴金、老舍那样的大文豪,会成为季羡林那样的文学大师。”

“美姬,你这是王婆婆卖瓜,自说自夸,卖瓜的当然说瓜甜啦。”

“凤荷姐,我未来的好嫂子,我与浩川哥顶多只是兄妹一场,手足之情,路边的草,你俩百年好合,比翼双飞是夫妻,白头偕老哩!”

“到家了!”浩川欢呼雀跃,一蹦三尺高,“凤荷你看,那是我们村的桂花园。”

“蔡花井,桂花园,壶头夜月照水田。”美姬进一步情不自己地说,“哥,汉朝马援将军征蛮时,在壶头山扎过营。你将来写书,写电影发了洋财,要把我们村投点资,建成旅游区。我们壶头山是著名的景点:‘壶头夜月’和沅陵县城的梧桐映月,黄草发霞、洪山叠翠一样属于沅陵县的内外八景之一,我们桂花园、蔡花井、马援避暑洞以及饮马池,马援山庄,过马长廊、回龙庵与回龙庵逍遥对峙的马援庙,清浪滩的鬼门关,还有许多状丽的传说——庙里的神鸦,河谷明月洄的油盐米臼,神秘的寡妇链,大有开发  发价值,可以说与张家界媲美,美不胜收。就是因为知识能改变我们山里人的命运,所以我们才勒紧裤带,送你三哥和小妹念大学。”浩川一时兴奋借题发挥道:“我们壶头山的马援苦能清热解毒,治疗肠胃上的疑难杂症,能减肥、排毒、养颜,含有大量对人有益的维生素,将来我有了钱,和你们一道办马援苦制品公司,让我们壶头山的马援苦随我那些有出息、有学问的学生们一起走向上海、深圳、北京,一起漂洋过海,走向世界。”

“抱负还不小呵!”凤荷抢白道,“可别做说话的巨人,行动的矮子呵,马援苦真那么神奇么?”

“天地良心,千真万确,我爹说,‘汉朝的马援将军来征蛮,将士们在烈日炎炎的山上水土不服,有的中暑,有的腹泻不止,上呕下泻,当时有些士兵像中了温疫一样屙血而死,又渴又饿的马援将军饥不择食,抓一把马援苦用水一洗,再用嘴嚼碎,用山泉吞服。奇迹出现了。上呕下泻的内症好了。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士兵们纷纷抢食马援苦。病魔被赶走了,将士们居然康复了。这马援苦就是把壶头山上的麻羊苦取名为马援苦的,山上那口水井取名为“壶头夜月”。又因为水井的山泉是从半山腰的马援避暑洞流出来的,在悬崖上形成了一帘帘飞瀑。特别是黄昏、夕阳、晚霞映在壶头山上,飞瀑会形成五彩斑谰。夜里,月亮照着瀑布,飞瀑上跳动着无数的明月。那月光像一颗颗夜明珠,将整个桂花园照得如同白昼嘞!”浩川一时滔滔不绝,一泻千里。

“美姬,你哥没骗人吧?”凤荷故意抬杠说。

“我哥说得不假,等我哥成了大文豪。你就当马援苦工厂的老总,我给你们当公关小姐……”美姬更是说得天花乱坠。

“一言为定!”“行”“好!”三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桂花在飞舞,他们的心潮在澎湃……

“浩江,快摆桌子,生炭火,你三哥他们回来了。”母亲见浩川、凤荷和美姬回来了,忙冲着看书的大学生儿子浩江招手,“嘴要甜点,要叫你那凤荷嫂子。”

“凤荷姐,你好!”凤荷刚进门,就看到了一位小帅哥比浩川还高半个头,剑眉下一双豹眼黑白分明,炯炯有神。看上去气宇轩昂,风流倜傥,不亚于当年的潘安再世,又恰似吕布还魂。“他……”凤荷问美姬。

“他叫浩江,是我三哥,也是我家的骄傲,他正在读大学呢。”

“凤荷,冻坏了吧。快来换双布鞋。”父亲边说边为凤荷递茶让坐,不亦乐乎!

翌日黄昏,因母亲和父亲都有些感冒,浩川为他们煎中药,凤荷也守在一旁陪伴。

“我们去看马援洞好么?现在雪停了,斜阳晚照,天黑了,一定会看到壶头夜月和葵花井的美景,我们还要去看饮马池、过马亭、似人山,马援避暑山庄中的马援避暑洞……”美姬一口气喋喋不休地讲了一大串。“天快黑了,我有些怕……”凤荷推辞后又面向浩川说:“川哥,你去么?”

“我要给爹娘煎药。浩江弟你带她们去吧,去给三个丫头当保镖!”

“行!”浩江带着美姬、金姬、凤荷游山玩水去了。

不一会,金姬哭肿了双眼回来了。

“十二岁的人了,还哭鼻子。”浩川笑话小九妹。

“浩江哥和美姬、凤荷姐爬山去了。她们不等我。我追上山。他们就躲进乔树和灌木丛中了。我喊了半天,他们都不答应,林子里有猫头鹰叫,阴森森的好恐怖,我吓坏了。就哭着跑回来了。”

过了一两个小时,夜幕降临了,他们还没回来。

浩川望眼欲穿,恰似芒刺在背,如坐针毡。心头仿佛有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浩川在屋里来回渡着步,来回走动,犹如一头困在笼中的雄狮……

“三哥,快炒花生,煮甜酒,我们回来了。”美姬人未到,发号施令的声音却从门处传了进来。

“请凤荷姐唱首歌好不好?”美姬建议。

“骏马奔驰在辽阔的草原……”风荷落落大方地唱了一首,音色很美,而且面不改色心不跳。

“川哥,现在是你唱,还是四哥先唱?”美姬问。

“浩江先唱吧。”浩川说,“我还要给你们泡茶,烧粑粑吃。”

“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燃烧着整个的沙漠……小妹妹、小妹妹,你不要不要悲伤,你不要不要哭泣……”浩江唱起了情歌,悦耳动听。

“热血催春寒梅开,绣针引出情丝来,情丝连绵抽不尽,梅竹同心永相爱。春催寒梅开,引出情丝来,阿哥阿妹心相印,永远不分开。”浩川一时情不自禁,终于唱起了电影《梅花巾》的主题金曲一时间欢歌笑语溢满了农家小院,浩川家沸腾起来了。几乎把屋脊都掀翻开来。

“川哥给我倒点白酒。”凤荷对浩川说。

“你还是喝甜酒吧。白酒伤身。”浩川回答。

“我要白酒,今天我想喝白酒暖暖身子。”凤荷一意孤行地说。

“二哥,你要民主,别大男子主义。凤荷姐想喝白酒,就让她喝两口,不会醉。”

“我要杨梅罐头。”金姬说;“我喝甜酒……”美姬说。浩川一一满足了大家的要求。

“呜呜……呜欧……”凤荷几杯酒下肚,凤荷蓦地啜泣起来,一脸悲凄,哭得涕泪滂沱。

“凤荷姐,你怎么了?”美姬走近未来的嫂子亲妮地问。

“凤荷,怎么哭了。牵挂你娘啦?”浩川走近心上人抚摸着她微微颤抖的肩头。

“我受了点风寒,我头疼得很。”凤荷幽幽地说。

“那我去请医生。”浩川起身要走。

“这里黑灯瞎火的,伸手不见手指,你到哪儿去请医生?我没病……我骗了你……我刚才是……是一时高兴哭了。”凤荷的话让浩川满腹狐疑。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凤荷要回去。

“凤荷,你现在与我们川儿订婚了。只差没有洞房花烛,凤荷呀,川儿今天要到学校去,你就送送他去吧!”凤荷一声不吭。

“我们走吧!”浩川牵着恋人出门了。一路上浩川又说又唱。凤荷一言不发。

“凤荷,你怎么啦?”

“我头晕、头好疼嘞!”凤荷有气无力的样子犹如遭霜的瓜秧,“我不想送你去,我想回去。”

“凤荷,那我送你回去。”“川哥不用了。上学要紧别耽误了教学。

“凤荷,你病了,我怎么能放下心呢?我不能弃你而去。”

“川哥,你好固执,再哆嗦我就从此不理你了。”显然是凤荷生气了。凤荷沿着蛇蜒的山势一路迤逦而去,一转弯就不见了。浩川目送着她那远去的背影,浩川心里空落落的,似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惆怅和迷惘,他心头好像被抽空了似的,一种空落落的感觉让他的目光呆滞,让他一个七尺男儿竟然第一次潸然泪下……

“凤荷,你没去送浩川?你俩闹别扭了啦?”浩川的母亲一脸困惑。“凤荷,你到底怎么?昨天晚上还是好好的,你们玩得很开心……今天突然多云转阴天了?”父亲也一旁百思不得其解。

“我想我娘……我想回去。”凤荷低着头,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公公、婆婆,我走了。”

“我看我哥这门亲事没有定好。”浩江待凤荷姐走后怀疑地对父亲说。

“是你外公外婆做的媒。他们打了包票说凤荷是百里挑一,方圆百里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姑娘。”父亲回答。

“凤荷姐,那么漂亮、狡猾,我哥老实巴交,她会爱上我二哥吗?除非她是爱我二哥的钱或者盯上了我哥是铁饭碗,是个国家干部什么的,听别人说,凤荷是个水性杨花的狐狸精!”浩江在父母面前鸡蛋里拣骨头,不断地挑凤荷姐的刺,还说:

“我担心她骗二哥的感情,二哥以后落得人财,两空怎么办?”

“我们为你哥写八字花了千几八百块,又是酒肉,又是新衣……这可怎么办?”母亲一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父亲的脸拉长了,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面孔一忽儿涨成猪肝色,一忽儿又变成苍白,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