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9日,柴成屯先后四次前往东海县财政局;当日17时20分许,他从该局主楼7楼楼梯的窗口跳下。
柴成屯坠亡20天,家人收到有关民间借贷纠纷的法院传票就有20多份。
江苏东海县石榴街道麻汪村村民王春节丧夫已20天,尽管当地警方排除他杀可能;在她看来,丈夫柴成屯的死是“被逼无奈跳楼”所造成。柴成屯是当地一名建筑包工头,生前承建了两个由政府财政拨款建设的工程,工程结算存在争议。
8月9日,柴成屯先后四次前往工程款拨付单位——东海县财政局;当日17时20分许,他从财政局主楼7楼楼梯的窗口处跳下,坠亡于附属楼三楼的楼顶。在王春节眼里,丈夫是个有担当、顾家、爱开玩笑的人,没有精神抑郁。
没有遗言,没有预兆,什么是压垮柴成屯的最后一根稻草?工程款讨要艰难,还是为工程垫资造成的高利贷压力,或是另有因由?截至发稿前,王春节仍未从警方获悉实情,而当地宣传部门对柴成屯的确切死因也避而不谈。
死因之谜一:催款不成被逼无奈?
“到县财政局讨要所欠工程款不成,被逼无奈跳楼”,这是王春节坚持的说法。
据了解,柴成屯2010年先后承建了东海县海陵路小学教学综合楼和县公安消防大队119指挥中心专业技术用房工程,总建筑面积达8300平方米,总合同价款超过了1000万元。
按照王春节的说法,两处工程都是在合同约定的时间内竣工并于2011年交付的,到现在已投入使用了两年多,但仍有300多万元的工程欠款拖着不给,柴成屯多次催要,总被以各种理由推拖,直到2013年8月9日“一天跑了4趟财政局”后,被逼无奈的他从县财政局的7楼跳下身亡。
作为死者坠亡地的东海县财政局方面对欠款不还一说坚口否认,据称柴成屯一天4次到财政局是和县公安消防大队的财务人员送工程报审材料的,有监控录像可以证明。该局强调其本身不欠任何单位工程款,“不存在未及时拨付现象,更不存在柴到财政局催要工程款事项,柴成屯在财政局跳楼自杀与财政局工作没有直接关系”。
县财政局人秘科科长许冬艳向记者出示的部分付款凭证显示,从2010年12月7日至2011年9月8日,县财政先后分6次支付给柴成屯的施工队挂靠的建筑公司合计工程款220万元,加上县教育局支付的10万元,实际支付柴成屯所承建的海陵路小学教学综合楼的工程款为230万元。但王春节提供的280万元的中标合同再加上4份附属工程合同的总价款为328万元,即便扣除合同约定的5%的保修金,仍有80余万元的差价款。
另据王春节称,柴成屯承建的东海县公安消防大队新建119指挥中心专业技术用房工程,在投入使用两年后至今未做工程验收审计;柴成屯报审的935万元工程造价款,县财政局分5次支付了600万元,再加上县公安局支付的100万元,实际支付700万元,仍有200多万元差价款未支付。
面对欠款疑问,东海县委宣传部坚称,该县财政局本身不欠任何单位工程款,当事人坠亡原因与政府无关,其余情况概不了解。
死因之谜二:欠债太多无力偿还?
人民网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关于柴成屯跳楼的另一说法是其“融资欠债太多而无力偿还”导致。
据死者的弟弟柴成仓称,柴成屯生前除承接上述两项工程外,尚有在建房地产项目晶都华府的一幢楼,资金占压总额约在1000万元左右。东海县委宣传部一位不愿具名的工作人员也称柴成屯所欠外债数额巨大,“他是口袋帐,进出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保守估计欠债可能在1200万元左右。”
“这些钱绝大多数是以高息方式从民间借来的,有的月息能达到3分。”柴成仓说,他哥哥的资金压力很大,仅每个月要还的利息就有八、九十万元之多,最多的时候一个月要还近百万元,“债主三天两头找他要钱,他原以为能把旧帐收一收,还一部分债缓解一下,可前两项工程的欠款两年了没收回一分。”
记者问及柴成屯身后的债务漏洞,包括其妻王春节在内,没有一位亲人能说清楚。王春节称,丈夫从来不主动在家里说工程上的事,有时候她实在憋不住再三追问,柴成屯告诉她,外面欠他的减去他欠人家的,还会有100万元左右的赢利。
记者在其家中采访时发现,自柴成屯坠亡至今20天以来,家里收到的法院传票已有二十几份,“有时候一天能收到三回”,被起诉的内容全是借贷纠纷,标的数额最少的45万元,最多的120万元。据记者计算,总标的额逾300万元。
在东海县采访期间,记者听闻当地民间借贷之风甚盛,有“全民放贷”之说,利息根据需求和时间的长短也各不相同,最高的月息能达到5分。“干工程没有不垫资的,垫资就得靠借钱。”柴成仓说他哥哥跳楼跟这个有一定的关系。
死因之谜三:没有预兆和遗言的自杀
据其家人回忆,柴成屯是一个很顾家的人,“很少在外面吃饭”。
出事当天,家人也没有发现他有任何反常表现,中午在家吃完饭,3时10分出门时还和女儿开玩笑,4时38分又打电话安排儿子柴尚尚到县住建局去拿一份材料。可仅仅一个多小时后,悲剧就发生了。
据柴成屯家人称,他们在当晚8点多才从警方知晓柴成屯从县财政局跳楼身亡的消息。王春节称,他们事后从警方提供的监控画面里注意到,柴成屯在坠楼前的几分钟,一直在接打电话,而在其坠楼后手机也未关机。
其子柴尚尚对父亲从县财政局办公楼7楼楼梯的窗户处坠下表示怀疑。在他看来,以其父1.77米的身高、180斤的体重,要从那个外推式窗户完全推开也只有50公分宽的敞口处出去并非易事。
这样一个顾家的人,为什么没有留下支言片语就突然离去?这让家属难以接受。他们认为,柴成屯在临死前接打的那个电话与他的死有莫大关系。和谁通话,谈了什么?他们要求当地公安部门公开通话信息,却迟迟未获回应。记者试图通过正常采访渠道了解相关监控画面及警方对柴成屯死因的认定结论,东海县公安局同样不作答复。
前无迹象,后无遗言,警方推脱,官方缄口,让柴成屯的坠亡原因一时成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