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年轻的电视台，竟惹得美国官方和西方媒体对它群起而攻之
(谢新洲)乌克兰危机让“今日俄罗斯”广为人知。日前，美俄外长围绕“今日俄罗斯”电视台打起了“口水仗”，一方指责该电视台主观臆测，歪曲乌克兰形象；一方针锋相对，嘲讽美国之所以紧张，是因为“今日俄罗斯”已经对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及其他西方媒体构成了真正的竞争。作为俄罗斯政府强力打造的一艘“外宣航母”， “今日俄罗斯”在与西方老牌媒体的竞争中火力强劲
4月26日，美国国务卿克里在新闻吹风会上公开指责“今日俄罗斯”电视台对乌克兰的报道不客观，存在主观臆测，歪曲了乌克兰的形象，并称之为“俄罗斯政府财政支持的宣传机器”“一贯宣传普京的狂热路线”。
对此，正在参加独联体青年外交官论坛的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立即做出回应。他在接受俄罗斯新闻社采访时表示，克里的指责“不可接受”，也“不文明”，是“诿过于人”。不过他认为，克里的指责还可以有另一种解读，即“今日俄罗斯”已经对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及其他西方媒体构成了真正的竞争。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些西方媒体自认为是世界信息的完全垄断者，不受任何竞争威胁。而“今日俄罗斯”在美国和西欧拥有大量受众，更不用说在拉美和阿拉伯国家的影响力，这种状况显然已经让西方开始担心。
“今日俄罗斯”主编发表的声明更为具体。这份通过“今日俄罗斯”及俄其他大众媒体和社交媒体发表的声明称：“非常遗憾，国务卿拒绝接受他不喜欢的事实，放任此类无据的指责”，“真遗憾，作为美国国务卿竟然对乌克兰境内的局势了解得如此之少”。“为了弄清真相，‘今日俄罗斯’将正式列举一份清单，请美国国务院指出‘具体歪曲的事实’”，并表示“期待”克里的道歉。
随后，美国副国务卿、曾任《时代》周刊主编7年的理查德·斯坦格尔在其博客中发表文章，列举了“今日俄罗斯”“歪曲事实”的案例，并声称作为一个新闻人，他知道宣传和个人观点的区别。在他看来，宣传是指故意散播不实或具有误导性的信息，以期影响受众。他认为，“今日俄罗斯”将谎言做成了新闻，比如“今日俄罗斯”称和平示威者雇佣了狙击手，并不断重复着“基辅被法西斯分子、反犹太主义者武力占领”等判断性语句，“这些既非事实，亦非观点，而是谎言”。他认为，当宣传机构将这样的内容包装成新闻，会构成现实的危险，并为动武开“绿灯”。在他看来，“今日俄罗斯”是俄政府支持的对全球进行虚假报道的“造假机器”，而不是新闻机构。
争执背后
“今日俄罗斯”成长迅速，与老牌西方媒体共同跻身市场领导者行列
“今日俄罗斯”之所以为西方所关注，正是因为其快速成长引起了西方媒体和政府的警惕。
“今日俄罗斯”是一家24小时新闻电视台，由俄罗斯政府斥资3.5亿美元打造，于2005年12月在莫斯科正式开播。这是俄罗斯首家全数字化电视网，意在呈现一个“毫无偏见的俄罗斯图景”，与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英国广播公司等全球电视巨头相抗衡。这家新成立的媒体被定位为“独立的非营利机构”，意在摆脱苏联时代留给外界的刻板印象，更易于被国际主流社会所接纳。
“今日俄罗斯”不负众望，成长迅速。2009年“今日俄罗斯”启用在华盛顿新建的新闻大楼，标志着其发展进入新阶段。当年年底，美国尼尔森媒体受众调查结果表明，它在华盛顿及周边城镇内已拥有500万观众；在黄金时间的收视率居该地众多外国媒体之首，每日收视观众数是半岛电视台的6倍，每月收视观众数相当于“德国之声”的5倍，全球观众达到2.6亿人。在欧洲，“今日俄罗斯”同样成绩不凡。在法国、德国、意大利、英国、波兰、塞尔维亚等6国的观众超过700万人，其中12%的观众每天都收看其节目，23%的人对之“喜欢”。不凡的数据使得“今日俄罗斯”与英国广播公司、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等老牌西方媒体共同跻身市场领导者行列。
“今日俄罗斯”在社交媒体上的表现同样出色。自2007年进入全球最大的视频分享网站优图（YouTube），其上传的话题引起大量共鸣，并成为优图上最受欢迎的新闻频道。2012年，跃居该网站最大的新闻视频提供商。2013年，成为优图上首家观看人次超过10亿的电视新闻频道，广告收入超过50万美元。2014年2月28日，“今日俄罗斯”宣布在优图设专区传播新闻报道、纪录片和电视专题，成为第一个与优图合作的俄方媒体。
2011年6月15日，瑞典一家媒体报道称，“今日俄罗斯”在优图上的浏览人数已远超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文章说，10年前，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和其他美国媒体还是世界信息的垄断者，2003年伊拉克战争中，人们只能看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它显示了美国拥有的巨大的宣传优势。如今，半岛电视台和“今日俄罗斯”的问世，让美国感觉“很不舒服”，并因此启动了“国际信息战”。或许有人认为美国此举很“可笑”，因为美国宣传的是言论自由和媒体独立，现在却要禁止“今日俄罗斯”在美国传播。应该看到，“制衡美国宣传机器的力量已经出现”。
西方焦虑
世界已不像过去那样盲目相信美国等西方媒体，与西方不同的声音将越来越清晰
随着“今日俄罗斯”的不断壮大，来自美、英等西方国家的指责也越来越多。
2012年2月14日，法国一家媒体指责“今日俄罗斯”是俄罗斯提高“软实力”的工具，是“宣传渠道”，主要任务是“不择手段”对“美国制造”的新闻予以回击。该文将接受“今日俄罗斯”采访的多数人士形容为“妄想症患者”和“梦呓者”，因为他们“想打破美国的新闻霸权”。
英国《卫报》也是“今日俄罗斯”的反对者之一。今年4月25日，该报发表题为“电视传播管理者应该审查普京的新闻频道”的文章称，新闻报道应该提供可选择的观点，但是，像“今日俄罗斯”这样的“有害观点无法不令人害怕”。文章认为，尽管人们可能讨厌天空电视台和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但也“不应该允许奉行阴谋论、以反对霸权为旗号的独裁体制的宣传存在”。事实上，在英国，类似这样攻击“今日俄罗斯”的言论不少，也相当有市场。
今年3月18日，“今日俄罗斯”在优图的视频被锁定。用户登录后被告知“锁定”原因可能是“多次或严重违反优图的规定（如欺骗、传播违禁内容）”。当天下午频道被解锁。2012年3月，优图也曾经锁定“今日俄罗斯”频道，同样解释是因“技术原因”。但当时很多观众将锁定行为与其报道“占领华尔街”行动联系起来。有人猜测此次被锁定与其报道乌克兰危机有关。可见，即使在社交媒体上，西方大国与新兴国家的媒体之争也同样不可忽视。
然而，也有一些西方媒体通过调查与分析发表了不同观点。2011年6月29日，美国《福布斯》杂志以《“今日俄罗斯”和美国大众传媒》为题，分析“今日俄罗斯”为何遭到如此众多的指责，它究竟违反了哪些规定，以致有人要将其“逐出门户”。一方面，文章认为，美国主要媒体近10年来遭受了太多的失败和丑闻，已无法避免报道中的“不严肃”，它们需要一切从头再来。文章也提醒那些指责“今日俄罗斯”的媒体想想关于伊拉克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大量虚假报道，考虑一下世界已为西方媒体的错误报道付出的昂贵代价。另一方面，文章认为，美国媒体还没有习惯面对世界媒体界已发生重大变化的现实。事实上，美国媒体再也不能主宰世界，随心所欲地报道了。西方不能继续漠视其他国家与文明，世界也不会像过去那样盲目相信美国媒体。即便“今日俄罗斯”无法得到认同，中国、印度、巴西及其他快速发展的国家发出的与西方不同的声音也将越来越清晰。
回顾“今日俄罗斯”的发展历史及其与西方政府、媒体的多次“碰撞”，其背后不仅暗含着东西方媒体、西方大国与新兴市场国家之间“软实力”的较量和价值观的冲突，也展现了当今世界新闻传播格局正在发生剧烈的变化。在一段时间内，西方媒体虽然面临一定挑战和冲击，但其长期形成的力量仍然相当强大，新兴市场国家媒体从“今日俄罗斯”的成功中或可获得一定启示，以便在新的世界传播格局中占有一席之地。
（作者单位为北京大学新媒体研究院）
版式设计：刘 慧
《 人民日报 》（ 2014年05月19日 23 版）
